仿佛那些年少時的依賴,哭著的告白,以及月光下的千里奔赴都不曾存在。
陸沉舟在京閒賦了月余,便被冊封為太師,教導新的太子。
朝廷賜了府邸,配了僕人,按本朝規定,費用皆由官中來出。
陸沉舟做了太師之後,看起來體面了,可仍是窮,一點私產都沒有,只靠那點俸祿過日子。
這天授完課,陸沉舟抱著書準備出宮回府。路過花園的一處僻靜地,看到一種很肥很肥的橘貓,窩在石桌上曬太陽。
陸沉舟看它眼熟,轉頭看了好幾眼。
清風吹在樹影扶疏的林間,小橋流水的聲音清淺。
這時有一個清亮的聲音,喊著一個名字尋覓了過來,是沈雲稚。
隔著樹影,沈雲稚沒有發現陸沉舟,而是先看到石桌上的橘貓。他鬆了口氣,走過去把肥貓抱起來,在石凳上坐下,低頭摸著肥貓的毛髮。
一陣風吹來,林間沙沙作響,樹葉翩然而下。
沈雲稚抬起頭,隔著落葉和陸沉舟打了個照面。
兩人默默對視著,誰都沒有先開頭,一直到風停了。
陸沉舟上前行了禮,沈雲稚請他起身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沈雲稚行為舉止都有著天子應有的矜傲,懷裡抱著一隻貓,也沒減損他的威嚴和氣派。
沈雲稚問:「在京城待得可習慣?」
沈雲稚是客氣發問,卻換來了很不客氣的回答。
陸沉舟搖搖頭,說:「不習慣。」
沈雲稚垂眸不語。
陸沉舟又說:「京城乾燥,又吵鬧。」
沈雲稚點頭,說:「這點是比不了霧城。」
十年過去了,沈雲稚也想明白了,陸沉舟是真的不喜歡他。
所謂天下大同,不過是一個善意的謊。就像毛驢眼前的胡蘿蔔,吊著他一步一步往明君的路上走。
他早就想明白了,但是仍是抵不過對那根胡蘿蔔的渴望。
他用十年的時間去驗證這個謊言,甘之如飴,如今也終於死心了。
橘貓在沈雲稚腿上漠然地看著他們兩個,眼神神秘莫測。
陸沉舟穿著正一品的大紅官服,官服補子上是一隻仙鶴,不再是讓沈雲稚覺得礙眼的那隻磕磣的瘦鳥了。
沈雲稚注意到陸沉舟發皺的袖口,問:「衣服怎麼這麼皺?」
陸沉舟低頭看了看,伸手撫了撫,沒撫平。
沈雲稚偏頭看了他一會兒,他曾經想像過陸沉舟穿大紅衣服的樣子。
現在終於看到了,雖然不是鳳冠霞帔,但仍然是很好看的。
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執念吧。
沈雲稚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府里的下人太粗心了,後宅沒個人還是不行的。 」
陸沉舟偏頭看他,問:「什麼意思?」
沈雲稚繼續道:「你是太子太師,雖然沒有實權,但是身份特殊。如果要娶的話,只能娶朝中清流人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