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門大開,內里已有火光。
受驚的眾人立刻湧入,得了遮蔽,開始打理自己和家人。廟裡很快吵鬧起來。
屋檐下縮著兩匹馬,賀今行沒跟著進廟,便過去給它們梳理擰成團的鬃毛。
電閃雷鳴的瞬間,整片天地亮如極晝,山下洪水捲起泥沙無數,洶湧渾濁。
「在這兒幹什麼?上來了也不招呼一聲。」
賀長期在廟裡左看右看沒見著人,一找出來就發現這人和馬兒待在一起。他鬆了口氣,見對方沒有反應,又提高聲音:「回魂兒了!」
「嗯?」賀今行收回視線,神色茫然地看著他。
「困了?」
「……有點兒。」
賀長期聞聲一頓,在身上搜了搜,摸出一小包東西遞給他,「薄荷糖。」
見後者接過就拆,又加了句:「不知道打濕了沒,濕了就別吃。」
「沒,包得挺嚴實的。」賀今行就著油紙拋了一顆進嘴裡,含糊地說:「大哥怎麼什麼都有,像……」
身旁的人陰惻惻道:「像什麼?」
他立刻雙手合十,睜大眼睛,「像救苦救難的菩薩,專解賀某人燃眉之急。」
如火燒的喉嚨此刻就緩解不少。
賀長期自鼻腔里哼了聲,「少賣乖。」然後轉身,「進去烤烤火。」
賀今行跟在他身後跨過廟門。
正中的山神像威嚴肅穆,整潔光鮮,香案上香爐供品齊全,可見常受供奉。
賀長期也看見了,停下來說:「老伯說他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常來祭拜山神河伯。今日遭此水禍,暴風雨里得山神一席蔭蔽,可見神仙有靈,心誠則佑。」
「要我說,老伯只見山神護佑,卻不見河伯發怒。」他抱著雙臂,聳了聳肩,「真若有神佛顯渡,撐船的也是你我。」
賀今行不置可否,只道:「子曰:敬鬼神而遠之。我不知神佛是否有靈,但當初修廟塑像的,一直供奉不斷的,今日避劫受益的,都是山下百姓。嗯,躲了雨的還有你我。」
正說著,就見幾位村民向他們走過來,他立刻把糖丸嚼碎了吞下,戳了戳自家大哥。
賀長期也趕緊站直了。
「我們是來代表大家向兩位道謝的。」其中一位年長者開口道,其餘人跟著拱手鞠躬。
兩人皆整衣肅容,一起還禮,「諸位不必客氣。」
及至凌晨,雨勢漸消。
重明湖東岸,衙役們舉著琉璃燈隨水線一退再退,終於定下位置。
「大人!雨變小了!」
「確定不會再有暴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