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鼓譟,春風吹動龍旗。
貢士們列隊進入皇城。
「……一卷詩書就是一層樓,只要十年寒窗偉業就……」
張厭深看著隊伍最後一點影子消失在皇城深處,城門禁軍威嚴一如往日,忽地低聲唱道。
「到那時,蹬朝靴、穿狐裘,臨紫閣、披紅綢,真風流!」
聲音嘶啞,戲腔蒼涼。
「先生,咱們回去吧。」攜香扶著他,說:「他倆晚上就回來了。」
張厭深住了口,歇了許久才嘆道:「是啊,晚上就能回來。」
兩人轉身慢行,緩緩被晨間街市的喧囂包圍。
崇和殿內,燈燭通明。
殿中百餘席書案如陣列,每張書案後端坐的考生更是嚴陣以待。
答卷已發下。主副考官立於御階兩旁,明德帝靠著龍椅,抬起兩指。
內廷大總管順喜遵命上前,緩緩打開聖旨,深吸一口氣,誦道——
「生之有時,而用之亡度,則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嬂至悉也,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財產何得不蹶?朕承廣大之業,撫鴻熙之運,臨御十五載,儲思積慮,惟欲妥安國用。洪範八政,食貨為先,何以調度歲計,施行實效,以充裕天庾,俾國收其利,而民不受其害?爾諸文士條陳所以,朕將親覽焉。」
第075章 七十二
殿試辰時三刻起,至酉時初刻止,皇帝待不住,宰相公務纏身,便先後退場,只剩兩名副考壓陣。
底下貢士們大都埋頭思考,或是奮筆疾書。賀今行察覺到人員走動,卻並未抬頭去看,而是提筆在草紙上寫出腹稿。
明德帝出了崇和殿,殿外朝陽初升、風晴日好,他握著雙手問:「雲階那邊開始沒有?」
「巳時開始,就快了。」順喜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答道。
「那去看看罷。」
「是。」順喜側身揚聲道:「擺駕鏑閣!」
崇和殿向東直去,到頭便是鏑閣。
鏑閣非閣,乃皇家校場,擁有一座獨立的大殿,已被冷落許久。皇帝特許武舉殿試在此舉行。
人員俱在,作為武舉主考的禁軍統領桓雲階看著僅有的兩名武貢士,半是唏噓半是驕傲,高聲道:「什麼馬弓刀石,都不比了!給你倆一炷香時間,不拘兵器和手段,贏者勝。」
他大手一揮,便有軍士抬出幾座兵器架,任場上考生挑選。
誰知考生們只看了一眼,並沒有要取兵器的意思。
桓雲階奇道:「怎麼?又沒有合適的?」
賀長期回答:「考官,既是切磋,點到為止,不必用兵器。」
他說罷,盯著與他面對面後退的顧橫之,笑了笑:「橫之,這大半年來多謝你的照顧。但咱們好像一直沒有切磋過,難得有機會,放開了打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