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才能看清,他們穿戴著與周遭的灌叢顏色材質都極其相似的斗笠蓑衣。
最後只有一人留在山岡上,俯視這場毫無懸念的伏擊戰。
戰鬥結束之後,他取下斗笠,迎上喜氣洋洋的起義軍首領,「……敵人全部消滅,而我們只傷亡了三十個不到,這樣的戰術太有效了。顧將軍,你是怎麼算到一定會有王軍從這裡經過的?」
顧橫之十分平靜,沒有任何欣喜之意。
伏擊,截殺,我強敵弱,這樣的結果在意料之中。
況且,他毫不否認自己就是在賭,「如果再晚兩個時辰,還沒有敵軍經過,我就會提議離開。」
他只確定會經過這裡的敵軍必然戰力不豐,並不能肯定會有敵軍從這裡過。
「但結果證明你是對的。」首領依然感激他:「這一路,多虧遇到了你。我向先前懷疑你而向你道歉。」
顧橫之抱拳回禮。在休整過後,他便讓起義軍換上完整的王軍鎧甲,收起無損的王軍旗幟,按計劃繼續向王城前進。
整體戰力而言,南越王軍絕對優於起義軍。
所以他提出了以小博大的計策,趁王軍大舉追捕起義軍、王城空虛之時,金蟬脫殼,暗度陳倉,直搗王城,拿下交禹王以及一干貴族。
計策雖險,但起義軍首領顯然是有膽略的人。雙方合作走到這裡,再跨過一條大河,只需一天一夜,就能直抵王城。
然而入夏以來的多次暴雨,讓大河水位猛漲,上面激流滌盪,下有暗石不明。起義軍嘗試幾次,竟都難以渡河。
「繞過去怎麼樣?東行一百里,地勢平緩,水浪不大,更容易過河。」首領指著樹皮地圖說。
顧橫之聞言皺眉。
繞道太費時間,有被那個方向的王軍堵截的風險,更重要地是,若他們預備冒充的這支王軍覆滅的消息傳回王城,讓交禹王有了警惕,擒王的計劃將功虧一簣。
他將十數條粗麻繩接成兩股,一頭都綁到自己腰上,另一頭分別綁到河邊並排的兩棵大樹上。
「盯著我。」
他做了交代,深吸一口氣,一躍跳入湍急的河中。
滄水在陽光照耀下平滑如鏡,映著粼粼金光。
水邊,名為「翠玻台」的水榭高台上,酒席正酣。左右席位坐滿了留在王城、不必領兵出征的大貴族。
左列上首乃是交禹王最信任的兄弟之一,擁著美姬開口道:「本王聽說宣人男子皆學御射,裴使節年紀輕輕,能勝過其他官員出使我國,想必極有本領。本王座下有勇士二十,不知比之裴使節輸贏幾何,可否討教幾番?」
話里雖是疑問商量,話落,便有武士自他身後走出,到宣朝使節的席位前,作勢請戰。
裴明憫沒有向對方做出任何回應,起身走到堂中央,整冠理袖,向倚在寬榻上的交禹王行了一禮。「在我宣朝的習俗里,君子習六藝,本意是為修身養性。御射兼拳腳之道,在下雖有涉獵,卻並不精通。若是要比拼武藝,這位大王的二十名勇士,在下恐怕一人都打不過。所以,在下直接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