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制幽怨並不容易,張玉莊險些沒把自己生生熬死在那幽冥之境裡。
等他再見天日,已是時過境遷。
青歲當上了天帝,改天界名號為不世天。
要是計較年紀,這位新晉天帝實在年輕,可他卻帶著與生俱來的勇氣,甚至挑戰天道。
青歲不惜以自身修為做代價,改了天道對於妖怪多年的壓迫規則。
他那般堅定,好似這天地規則本該如此。
張玉莊閉關多年,即便天道是他的一顆心,卻在和本體失聯之後,無法聽從命令,如今更是無法全然掌控其變化。
創世的神失了本心,如此無力。
他只能看著青歲一點點推翻舊例。
不僅如此,青歲還親自去北山之丘尋回了當年一件破世劈碎被鎮壓的那捧黃土,甚至還預備讓那捧生了靈智的黃土,坐鎮青雲殿,當司命之職。
命。
青歲不僅踩在天道上更換規則,更是把命運安排重新引入不世天。
樁樁件件,都讓張玉莊無可避免地想到了曾經的成意。
即便,如今他只需要尋得司江度下落,找到打開司家秘障的辦法,尋回寧恙。
可只要想到成意,無端地,嫉妒和憤怒便會從空落落的胸腔中叢生一片,湧向魂台,同那些幽怨糾纏一處,盤旋著不分彼此。
當日龍神殞命,光華枯萎,好似帶著張玉莊身上的什麼一同葬送。
可他即便死了,依舊如此高尚,還有人愛他,還有人在等他。
他毫無顧慮地,為了所謂大義、蒼生而犧牲。
憑什麼重來一次,愛他的人還在,還有了這麼一個有本事的兄長。
張玉莊不明白,為什麼不知痛的人,用高尚的手把自己推入深淵。
好似大夢一場,眾人離去,唯有他還在原地苦等什麼。
那些燒天焚地之氣,經年繚繞心緒之上,激烈無比地碰撞著,幾乎要將他撕裂。
迷失自我時,所有回憶都不再溫暖。
張玉莊得知消息時,還未出幽都界限,帶著滿腔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回了天界,他先召來天道向八荒發去讖語一句。
「天地只此一冥王。」
他知道青歲如此出息,想來也帶著成意的轉世來了不世天。
如此,司江度還沒找到,成意神骨尚在,他們再次對峙也是遲早的事。
張玉莊幾乎是急切地、惡劣地希望成意早日嘗一嘗身納幽怨是何種滋味。
他甚至恨不得此時就能把成意的轉世抓來面前,告訴他:明明當年只是死幾個神仙、幾隻妖怪就能掩蓋過去的事。
成意和司江度卻死活不肯,非要撕破臉以死相逼。
妖怪,蒼生。
他們多蠢。
讓他們的恩怨維持萬千年,成了如今這般荊棘叢生的不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