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他忽然神色微變,住了口。
見連海和季明月面色如常,步安泰恢復笑意,吩咐幾位爺叔道:「晚上有貴客在俺家吃飯,去幫幫忙哩!」
老人們聞言,紛紛收了手機,拄著鐵棍緩步離開。
步安泰又想起什麼,沖其中一位的背影喊道:「七叔,記得把你家樹下埋的好酒帶上!」
如此,從牆根到門口忽然變得空空蕩蕩。這就令門邊的幾張照片尤為顯眼。
季明月看看牆上的標語,又看看大門,發現標語旁邊的人像,和照片中負手而立的中年男人,輪廓極為相似。
連海知道季明月在想什麼,掏出手機搜了了下,道:「是步榮光。」
全村把一個人的照片掛滿村頭路尾,供起來一樣,就差建生祠了。季明月咋舌——這世上除了聖人和愛豆,沒有其他人有這樣的待遇。
金錢果然是最好的建築材料。
「光大伯不忘本,發達了之後一直想著如何反哺村里,別的不說,逢年過節,村里每個人都能發三千塊紅包。」步安泰再度抹了抹他明亮的頭頂,「大伯很受尊敬,大家都是自發的。」
連海:「步總當年應該也是外出打工的典範吧。」
「這倒是。」步安泰走累了,叉著腰,如此動作令腰間的鑰匙嘩啦啦作響。
連海:「村里出去的年輕人,沒想過去找步總謀個職位?」
步安泰浮上一個可稱為諂媚的笑:「光大伯正直,說自己不任人唯親,不願意走這個後門,特別囑咐說步家村出來的孩子,都走正常的面試流程。但是每個去找他的孩子,他都給人發一萬塊錢。」
季明月再度咋舌。
這便是有錢人的聰明之處了,關係攀得,錢也給得,但兩者拎得清清楚楚,絕不允許關係毀了自己賺錢的門路。
走神之際,季明月腳下驟沉。他一低頭,登時嚇得心臟停跳了兩秒。
腿上不知何時掛了個蓬頭垢面的女人。
用蓬頭垢面形容還是太委婉了,女人面色比黃土還要黯淡些,髮絲中裹著烏黑的東西,似泥漬又像糞便,渾身上下綻開一陣惡臭。
季明月快窒息了,捏著鼻子往後退:「大姐您誰?」
女人衣服褲子也破了好幾塊,就好像那熏天的臭氣自體內生出一般,覺察到季明月的躲閃,她愈發著急地「啊啊」兩聲,眼中流下兩行渾濁的淚。
忍著腥臭,季明月發現了異常,瞳孔猛地緊縮——女人口中一片暗紅,沒有舌頭。
這骯髒的女人,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