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欣茗眼神柔和注視著他,點點頭:「你自己的事情是最重要的,儘管去吧。只要你想過來住,阿姨這裡一直會給你留一個房間的。」
顧蘇用力點頭:「等回了榕鎮,我做東道主。」
「我也想看榕鎮萬人空巷的春祭呢。」辜欣茗笑道,「我父親有位好友是教授,專門做課題研究過榕鎮。榕鎮在歷史上是古縉國良昶王封地的都,歷史遺蹟保留的非常完好,而且當地的風俗十分獨特,那位教授還在十多年前帶領學生做了四個月的實地考察。我有幸在那位教授家中看過一部分資料,資料中記載了春祭的盛況,我可是神往已久。」
聽見辜欣茗提起春祭,顧蘇猶豫了片刻,沒有立刻應承。
春祭歷史悠久,古來便有記載,除了市集買賣比平時更為熱鬧以外,還有幾項重要的流程,最重要的一環便是祭神儀式。
主祭身著法衣,在高台上喚雨,從第一滴雨至,再到最末滴雨收,足一刻鐘,多不得也少不得。
這樣秘而不宣的神秘儀式吸引了很多外地人前來觀看,但他們大多會準備雨衣和雨傘,而榕鎮本地的觀禮者是從不打傘的,眾人相信,祈來的雨能讓人身體安康,無病無災。
祭台上放置玉碗,所積雨水由主祭帶回,放入一隻玉瓶,為祖師爺像前供奉鮮花所用。祈來的雨水能使鮮花常開不敗,四季依次放入桃、蓮、菊、梅,四種花集齊,這便代表著這一年的四季輪迴又得圓滿。
師兄十二歲開始接替師父主持春祭的祭神儀式,從無紕漏。師兄失蹤後,師父將應該師兄做的所有事情都交給顧蘇,唯獨春祭沒有。
師父重新穿起了舊法衣,親自去主持儀式,到後來,有些記不清事的時候他也堅持要去,顧蘇無從制止,只能在台下的人群中默默注視。
可他在走上高台的樓梯前停下了,站了很久都沒動,他忘了自己現在在哪,要做什麼。
眾人間的竊竊私語逐漸擴大,不滿和騷動總是擴散得很快,鎮長及時在場面混亂之前讓顧蘇把板爺帶回去,直接在祭台上宣布進行下一個環節。
春祭是不可能取消的,每年前來觀看春祭的遊客都給鎮上帶來很大一筆收入,只是沒了主祭,如今榕鎮已經四年沒有舉行過祭神儀式了。不過顧蘇覺得,應當也不會有多少人覺得惋惜。
即使有人為之驚奇過,時間長了便也不會再堅定相信那些是真的了,於他們來說,這就只是一場博人眼球的戲法,沒有便沒有了吧。
既然早晚會被淡忘,那他也不必糾結於此。
那一年顧蘇眼睜睜看著玉瓶里的花一支支枯萎落敗,他才意識到,祈來的雨並不能真正讓花永不凋謝。達成神跡的,是祈雨的人所帶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