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蘇不動聲色:「我這幾日就下地府去,你要跟著來嗎?」
他聽見地府兩個字就皺起眉頭,顯而易見地露出抗拒的神色,但他克制著,不讓自己反應太過激烈:「地府有刀山獄、火海獄,那裡很恐怖,讓人很痛苦……我不去,你也不要去。」
顧蘇面色平靜:「為了師兄,我一定得去。換而言之,如果在地府的是你,我也一定要去把你帶回來。」
付宗明表情扭曲起來:「說了不許去,就是不許去!」
顧蘇只是冷靜地看著他,不發一言,他的目光透徹而明晰,像是能看穿人心底的秘密。有多少人能真的做到問心無愧?至少現在的付宗明不行,付宗明突然有些害怕他這樣的眼神,隨即轉化為憤怒,轉身離開。
「他是不是知道?」付宗明找到一間柴房,窩了進去。
渾身插著刀劍的惡鬼仿佛他的鏡像一般就在不遠處,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只是這次出現卻換了個死法。
他的血液不停地從傷口湧出來,從身後出現的刀刃力度十足地將他開膛破肚,他拼命掙扎著,四肢呈現出一種扭曲的狀態,可那些憑空而來的刀劍根本無法阻擋。他撲倒在地,手臂前伸,付宗明看著他,視線隨著湧出的血液移動,那些血液順著一個方向,緩緩流淌到了他的腳尖前。
他有些厭惡地挪開了腳尖,並不想沾染那種液體,他很快又恢復面無表情,自言自語道:「是的,他知道了。他會因為你而厭惡我,就像那些小動物一樣。」
黑暗裡,三雙眼睛緊緊盯著這個方向,付宗明也發覺了這間柴房裡似乎還有別的生物。他借著月光仔細分辨了一下,那是威風、威武和現在已經正式更名為大黃的虎賁。
三條狗十分冷靜,對於來者十分寬容,大方地將這間柴房和這個陌生人一起分享,轉眼就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付宗明收回目光,在柴房的草垛上將就了一晚,沒有人來找他。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狗也會打呼嚕,並且聲音並不比人的小。
天剛蒙蒙亮,他就聽見有人出門的聲音,腳步聲很輕,應當不是那個和尚。他想起昨晚和顧蘇有所爭執,心中頓生懊悔,卻也不敢現在出去面對他。顧蘇的腳步聲聽不見後,兩大一小三條狗立刻醒了,爬起來就往外慢悠悠地走。
付宗明也跟著他們,一路走,直到到了一大片墳地。那片墳地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在陰沉灰濛的黎明前夕里鬼氣森森。
付宗明:「……」
然後,大黃在那兩條滅了山鼠族的「鐵齒畜生」的帶領下,開始瘋狂地刨著墓旁的老鼠洞,新一輪的絞殺,又要開始了。
顧蘇早晨起來下山買了包子、熱粥,給師父師兄盛好,渡惡和尚攔下了他,自己取了個大碗盛上,四人便坐下來吃著包子喝熱粥。付宗明帶著一身草屑回來了,也不坐下,倚著門框盯著顧蘇看。
顧蘇站起身拿著碗走到柴房裡,付宗明跟了過來,「其實我是想等你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