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因為懷孕她想要和周錄康結婚,他十分平靜地接受了這個建議,並說道:「我希望你知道,我並不是因為這個孩子而和你結婚的,我並不在乎孩子。」她還愚蠢地以為那是愛的宣言,她和那些奉子成婚的女人不一樣,最終她卻發現,周錄康確實不在乎孩子,但也不在乎她,更不在乎這段婚姻。
她還可以補救嗎?她的孩子會給她補救的機會嗎?趙怡馨呆呆坐在周博言的病床邊,眼淚似乎流幹了,睜著一雙乾澀的眼睛,仿佛一具行屍走肉。
不知坐了多久,趙怡馨回過神來,抹了一把有些僵的臉,床簾外一片寂靜,周博言已經睡著了,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她拿起開水壺,入手的感覺輕飄飄的,裡面已經沒水了,趙怡馨拿著開水壺站起來,走出了病房。
躺在床上的周博言忽然睜開了雙眼,他緊緊閉著雙唇,鼻腔里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在睜眼的瞬間,噩夢似乎全部忘了,但受到的驚嚇沒有半分削弱。他緊張地轉動眼珠尋找趙怡馨的身影,但媽媽沒有在,所有的人都被床簾隔離開,他一個人被遺忘在這個死寂的角落。
恐懼的淚水蓄滿了眼眶,滾落後又迅速積滿,所有的聲音都哽在喉嚨里,仿若實質,讓人無法呼吸。模糊的視野中只能看見床簾,周博言盯著林霈暘的方向,渴望他像之前一樣,趁著媽媽不在,帶著狡黠的笑容偷偷掀開床簾扮鬼臉逗他笑。
一個黑影漸漸顯了出來,有人正站在床簾之外,他的投影模糊地糊在淺藍色床簾上,像是粘上一塊擦不掉的污漬。那個人輕微地晃動著,周博言驚懼地瞪著雙眼,渾身僵硬到無法轉開臉,甚至眼球也無法轉動,只能死死地盯著那個緩慢晃動的黑影。
那個不斷給他預告死亡的人又出現了,每一次,每一次都會在死亡發生的前一夜來告訴他。為什麼?是為了讓他害怕嗎?他真的很害怕,害怕從那個人口中聽見下一個死去的人就是他!
周博言的耳朵里只剩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但他的肺似乎麻痹了,感覺不到新鮮空氣的攝入,不斷地呼吸著,缺氧的感覺卻越來越濃厚。氧氣面罩就在一旁的桌子上,近在咫尺,但是他拿不到。
人影停止了晃動,他伸出手,床簾上投映出的影子被拉得細長,周博言辨認不出他到底指的是哪裡,但他的話卻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穿破急促焦躁的呼吸聲傳到耳朵里:「他會死,他會死……」
誰,是誰會死?周博言努力閉緊眼瞼,將模糊視線的淚水擠出來,他再三辨認,那個人指的是旁邊的林霈暘。
不可以,那是他的朋友,周博言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聲音衝破喉嚨爆發出來:「你走開!」
那一聲喊叫出聲後,模糊的黑影漸漸變淡,不見了。那聲音大得把周博言自己都嚇了一跳,周圍卻沒有聲音,好像沒有把任何人吵醒。周博言心裡鬆了一口氣,他的身體似乎是能動了,他轉動著有些酸痛的脖子,將頭轉回來。
一張漆黑的面孔映入了他的瞳仁,周博言驚嚇到瞬間窒息,眼睛瞪大到極致,他的手腳冰冷得仿佛是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