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天總冷得可怖。一出校門,凜冽的寒風直往脖子裡灌。
殷燃推著自行車打個噴嚏,終於記起書包里的圍巾。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她說著,拉開書包拉鏈,把那條土土的紅色圍巾取出來。
這是殷燃已故的外婆織就的。因為時間在十幾年前,樣式難免落後,但保暖效果仍舊不減。
「是嗎,怪不得這麼冷,」阮符縮著身體,頭髮也在風中亂作一團,「好像要把人凍透的那種冷。」
話音剛落,身上的寒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柔軟和溫暖。
阮符一頓,對上殷燃的視線。
「這樣還冷麼?」後者把環在她頸項間的圍巾稍稍繫緊一點,笑著問道。
阮符沒由來的鼻酸,匆忙垂眼,她也勾唇,「一點也不冷了……」
殷燃心滿意足地莞爾,把快要凍僵的手插入口袋。
然而這樣的天氣,仍有小販在學校門前擺攤。
走在路上遠遠望過去,那攤位上紅彤彤一片,像是糖葫蘆。
待她們走近,發現還真是。
阮符揉揉頸上的圍巾,忽然開口,「學姐,我請你吃糖葫蘆吧。」
這麼說著,她已經拿出錢包。
殷燃正欲開口,又聽見阮符補充一句:「別拒絕,糖葫蘆說想跟你回家,求你成全它吧。」
這不是阮符勸自己收下牛奶糖的套路嗎。
時隔幾月,殷燃再次被這一出逗笑。
熱氣騰騰的糖漿淋上殷紅的山楂,一個好看又好吃的糖葫蘆就此成型。
從小販手中接下兩支糖葫蘆,阮符將其中一支遞給殷燃。
就著冷風,二人站在路邊吃起來。
「怎麼樣,好吃嗎?」
「嗯。」殷燃點點頭,任由山楂的酸甜氣息包裹住舌尖。
「我也覺得好吃,」阮符笑著,又小口咬下半個糖葫蘆。嚼著山楂,她微微垂下眼,唇邊的笑容無端帶上幾絲苦澀,「以後能再吃到就好了……」
又是一陣風呼嘯而過,那刺耳是「嗚嗚」聲如同一串串哀鳴。
「什麼?」殷燃沒聽清。
阮符彎唇,發覺眼底有些乾澀,她吸吸鼻子,「沒什麼,我是說『學姐再見』。」
前方就到公交車站。阮符要等公交回家,而殷燃要去醫院探望祝琴。
她們的目的地,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彼時,殷燃想的是,說什麼期限不定的『再見』,明明寒假過後就會見到了。
但話到嘴邊,她鬼使神差,回答的竟也是「再見」。
一句「再見」跨越無數時間。
新學期開學後,殷燃被告知阮符已經轉學。按照後者的囑託,同桌將她特意留下的牛奶糖和紅色圍巾轉交給殷燃。
「阮符說很感謝你,祝你高考順利。」同桌替阮符轉達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