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殷燃笑著,落寞垂睫間,神情寫滿「看吧,我真是個糟糕的人」。
從出生起就帶著終生難脫的基因詛咒,所以一直以來,殷燃懼怕陷入任何一種親密關係中,生怕自己會一著不慎,再度釀成惡果。
一直以來,她嚴守規則,拒絕任何人的示好,拒絕任何形式的情感建立。
直到遇見阮符,她身上似乎有什麼魔力,能讓自己的規則鐵律統統作廢。
漸漸地,她越陷越深,每每得寸進尺、情不自禁地想要更進一步。
「這樣的我,你還願意接受麼?」殷燃輕鬆問著,聲音卻帶上幾絲細微可查的顫抖。
在這幾分鐘裡,絢爛的霞光減淡幾分,獨屬於夜的暗色悄然拉開帷幕。
阮符望著她,本要當即點頭,卻又怕不夠慎重,於是臨時一沉吟。
等待從未如此煎熬過。殷燃屏氣凝神,幾乎在剎那間為所有可能做好準備。
良久不等到回應後,她緩緩抬眼,開口說:「拒絕也——」
話沒說完,阮符吻上她的側臉。
「當然接受。」她眼神發光,語氣篤定。而且是無條件接受。阮符在心中補充道。
得到肯定的那刻,風聲漸止,萬物在此刻安靜下來。
殷燃嘴角的淺笑抑制不住,輕攬住阮符的肩膀:「既然接受,那為什麼這麼久才回答?」
「因為我怕顯得不夠慎重……」阮符說完上半句,復又竊喜地小聲道,「畢竟這輩子,你都會是我的。」
殷燃朝她伸出手:「女朋友,以後請多指教。」
「好哦。」
阮符笑意盈盈地把手覆上,與之十指相扣後,自然地倚上她的肩膀。
沉香木的清淡氣息環繞身側,令人安心。夕陽在眼前漸沒,阮符不禁低聲說:「真的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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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夕陽徹底淹沒在地平面中,二人挽著手起身。
此刻的街角乾淨無人,仿佛獨屬於她們。
瞥見不遠處的店牌,殷燃腳步稍稍停頓。
「等我一下。」她對阮符說。
推開門,琴房內部像上世紀五十年代的鋪面裝修風格,幾把古舊的小提琴高高掛在暗黃的牆壁上,不知多少年無人問津。
門鈴響起,一位儒雅的白髮女士旋即迎上來。
殷燃說明來意,後者撣開老式黑鋼琴上的灰塵,當即表示沒問題。
重重道謝後,殷燃牽著阮符來到店裡。
阮符不解其意,未來得及開口,店主「噓」一聲:「安靜。」
殷燃坐到鋼琴邊,挽起袖子。
靈巧的手指拂過黑白琴鍵,她憑腦海中殘存的印象,彈出曲子的第一個音符。
鋼琴年代悠久,音色比起家中的那架明顯遜色。旋律在指尖跳躍舞動,殷燃彈得無比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