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服癟癟嘴,使得他那眼眶更加深陷,他的語氣遍布愧意:「後來我想著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就來薊川了,沒想到還是讓人找到了。」
灰衣服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後來一是為了躲警察——我怕他們把殷寸雄給我的幾萬封口費要走,二是我打算帶著孩子重新開始,就來了薊川這邊。」
棉花糖快被小男孩吃掉一半,他眨眨眼,貪心地望向殷燃另一隻手裡的。
「但是在這邊,我過得也不好。大半年來,我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我詛咒那些人,也詛咒我自己,因為我沒有勇氣去警察局坦白自首。眼睜睜看著那麼多人痛苦,我卻不敢挺身而出……」
灰衣服的面目怨恨,接著把來到薊川的遭遇細細講出。
這時,他不再深思熟慮反覆考慮,只想把沉積心底數月的憂悶苦楚倒出來。
做完這一切,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如自由海浪般卷上心頭。
但他又隱隱擔憂起來。
殷燃在他沉吟的間隙按下錄音終止鍵,隨即將之發給了徐寧。
氣氛安靜好半晌。天色悄然暗下來,像黑黢黢的墨水打翻灑滿長桌。
有風呼嘯而過,黃葉被卷積起,一下吹得老高,沒一會兒,又落回原地,留下陣「簌簌」的嘆息。
「你……你會把這些告訴警察嗎?」灰衣服聲音高了一度,緊張地攥著雙手,「我還有個孩子,我不想坐牢,求求你了。」
說到孩子時,他肩膀抖動,神情脆弱起來。
「知情不報與之同罪。」殷燃思忖幾秒,淡淡道。
灰衣服男人嘴唇哆嗦。
「現在坦白還來得及,」殷燃起身,隨著這一線索的浮出水面,她的語氣也放鬆不少,望入灰衣服迷茫驚慌的瞳孔中,她最後只輕輕說了句,「謝謝你。」
……
門前。殷燃伸手要按鈴,門卻料事如神地自動開了。
窗間的橙紅持久彌散不去,阮符從門後探出頭來,渾身也沾上層霞光。
手從門上,落到了阮符側臉。
殷燃輕輕摩挲幾下,阮符便伸手環住她的腰。
「怎麼現在才回來呀?」某人語氣近乎哀怨。
殷燃前所未有地感到輕鬆,對她解釋說:「臨時辦了點事。」
「辦什麼事這麼久,我快餓死了……」
自從在一起,阮符再不克制她的粘人屬性,每每像掛在殷燃身上似的。
殷燃無奈地彎起眼睛,而後趁其不注意,從身後拿出支粉粉的棉花糖:「知道了,馬上做飯。在開飯前,可以先吃這個墊墊。」
阮符鬆開手,目光炯炯:「棉花糖?你在哪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