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今日所見,殷燃絕對會懷疑這是上幾個世紀的報廢建築。
「到了,」杜艷指著眼前第二個窗戶,「我家在二樓。」
殷燃跟著她,走過狹窄的樓梯,邁入狹窄的玄關。
房內天花板很低,自進門以來,殷燃始終微微俯身,站得拘謹。
「菜給我。」
殷燃照做,同時著眼打量起屋內。
形容這樣的房子,老破小都為過。她這樣想著。
正要告別打道回府,有道腳步聲由遠至近傳來——
緊接著,一個矮矮胖胖的小男孩從房間裡跑出來。
見到殷燃,他下意識向後躲了躲,見前者不動也不問話,他才小跑到杜艷身前。
殷燃看見他看看自己,又扯扯杜艷的褲腿,用手語和後者說話。
「這是你兒子?」殷燃問。
杜艷說:「我和前夫的兒子。放心,我和殷存雄沒認識這麼多年,造不出這麼大的兒子。」
殷燃自然也沒往那方面思考。
「我其實有點好奇,你和殷存雄是怎麼認識的?」她忽然開口問杜艷。
彼時,後者正洗著那兩大袋芹菜。小男孩抱著她的腿,無言望向說話的殷燃。
「偶然認識的唄。」
她和殷存雄相識在菜市場。那時她剛離婚,因出軌淨身出戶,她拮据到撿沒人要的爛菜葉度日。出菜市場前,望著兒子心心念念好幾周的烤雞,她拿不出錢來,卻想到了偷。快要得手時被抓到,她本準備好挨頓打,卻見到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男人走出來,拿出個厚厚的錢夾幫她付錢。那副場景,著實好笑。
杜艷那時就想,如果攀上這個「高枝」,以後也再不用撿菜葉養兒子,或許還能送兒子上個特殊學校。
她假意溫柔,去關懷愛護殷存雄,時不時喊到家裡吃飯。時間久了,二人各取所需「結了婚」。
對杜艷而言,殷存雄不是「丈夫」,只是一個負責賺錢養家的機器,只要能養活她和兒子生活,供得上兒子上學,這個角色是誰都可以。
「那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做證人——」
杜艷怒意四起:「你沒有眼睛嗎。這不是殷存雄跑了,我和兒子沒錢了嗎。」
「不過,也是我逼他太狠……」杜艷回憶著:兒子上的特殊學校學費生活費都無比昂高,那次學校要五百買班服,她幾次逼問催促後,殷存雄掏空口袋只翻出二百,急得要去賣血。
可恨之人有可憐之處。殷存雄走到這種地步,也是求之得之了。
一陣唏噓後,殷燃悄悄告別,轉身離開,原路返回。
公交車快到達目的地時,她無意滑開手機,才發現和阮符的語音通話還在繼續。
隨手關閉後,阮符發過一個表情。
[阮符:結束了嗎]
[殷燃:嗯,結束了。在公交車上,馬上到站。]
望著對話框中反覆閃爍的光板,阮符寫寫刪刪,最後嘆口氣,只回個「好的」。
隨後,她起身換好衣服,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