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徐寧提議過請護工,但被殷燃婉拒。
原因無他,祝琴也在省醫院,殷燃取完報告方便回去照顧。
不過也為了這方便,一天下來,殷燃往返於各個科室門前的報告印表機處,像個連軸轉的陀螺。
放射室外等待最後一項檢查結束,隨行的便衣警員其一問殷燃:「你真是殷寸雄家屬?」
殷燃:「是。」
警員搖搖頭,小聲嘀咕:「是親的嗎,這看著也不像啊……」
殷燃禮貌笑笑。
兩個小時後出檢查結果,殷燃坐在塑料椅上,旁邊隔一個座位便是殷寸雄。
聽警員說,殷寸雄昨夜在賓館洗過澡,今天換上衣服,他總算有個人樣。他做董事長時的神氣不復存在,倒是滿面如死寂般沉重,眉眼中難掩蒼老疲憊之態。
這是他應得的。殷燃淡淡想著,雙手交握,繼續望向眼前的GG屏幕。
「謝謝你,殷燃……」
忽然,殷寸雄那粗啞難聽的聲音響起。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膝蓋:「我做了這麼多錯事,犯了這麼多罪過,我知道我不配做你的爸爸,對不起……」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殷寸雄沉默了。
良久,他又開口:「希望我死後,你能把我葬到清市的墓園,和你爺爺奶奶葬到一起。」
殷燃冷笑。
毫無悔恨之心啊,不愧是畜牲。
「可以——」殷燃咽下「你也配」,最後說:「等下輩子吧。」
殷寸雄頭壓得更低,手肘支在膝蓋上,他掩面小聲嗚咽起來。
直到醫生拿著診斷報告走來,問道,「誰是殷寸雄家屬?」
殷燃起身。
醫生緊緊皺著眉頭,一臉凝重地扶扶眼鏡,「跟我來一下。」
半小時後,殷燃推開門出來。
剛才醫生的話還停留在腦海——
「病人肺癌晚期了,癌細胞已經擴散得差不多,你們做家屬的是想繼續治治看,還是……」
「病情走到這一步,我們的建議是保守治療,積極吃藥,樂觀鍛鍊。」
警員和醫生再度交涉,了解到具體病情後,問起殷燃對於殷寸雄後續治療的打算。
「就按醫生建議的做。」殷燃說。
警員充滿質疑,幾次確認:「決定好了?」
殷燃態度堅定:「決定好了。」
既然殷寸雄已考慮到回清市合葬,顯然也做足了赴死的準備。
「你們真不像親戚,」警員說,「我陪過不少犯人來醫院,也有確診這種絕症的,但他們的親戚都會再『勉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