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業坊內,李孝恭收到手下的匆忙來報後,立刻吩咐府中護衛守好門禁,自己則披了外衫,在書房內眺望宮城的方向,憂心忡忡。
他被天子懷疑有造反之心,從石頭城來長安。不過,雷聲大雨點小,在御前解釋了一通之後就沒事了——這也是李孝恭之前早就猜測到的。什麼造反,不過是有人貪圖他手中的兵權或者是想要讓他卸甲歸田罷了。果然,雖然嫌疑已消,但陛下卻沒有放他回江南的意思,而是讓他在長安先好好的休息休息。
李孝恭也謹慎,回到長安這半個月基本都以養病為由待在自家王府,什麼太子、齊王、秦王相邀,他都婉拒了。
他才不要主動攪進如今的這潭渾水裡。
不過,現在這潭渾水似乎馬上就要變得清澈澄明了。
「都督,已經查清楚了,」幕僚快步進入書房,甚至還踉蹌了一下,「高士廉帶去的那些人都是雍州監牢里的囚犯!他們有的人身上的囚衣都還沒脫下來!」
李孝恭眯起眼,很快就想清楚了關鍵:「秦王在長安城中能直接調動的兵不多,他手上大概也就只剩下幾百精兵。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助力。」
這些囚犯恐怕就是被高士廉許以重諾才跟著他的,而且雍州監牢關著的囚犯里大多都是戰俘,戰鬥力不差。
他問道:「雍州州衙和長安縣衙都沒有動靜?」
幕僚搖搖頭:「安靜如死水一般。」
李孝恭只覺得不可思議,他甚至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或許所有人都知道秦王今日要做什麼,只有太子和齊王不知道。」
還有他那位皇帝叔叔不知道。
幕僚也笑了一聲。
他又道:「高士廉帶著那一千多人馬去了芳林門。」
「芳林門?」
李孝恭腦海中浮現起宮城的布局,他沉吟了一下。芳林門位於玄武門隔壁,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不過,挨著興義宮比較近……
「這是秦王的後手啊。」他反應過來,「萬一他失敗了,那還可以通過芳林門前往洛陽。」
天策府可就在洛陽呢,那是秦王的大本營。
李孝恭的眼神轉暗,嗟嘆一聲。
他想起自己之前幾年的征戰,為大唐收攏了江南嶺南,天下好不容易歸一,可如今卻又有著分裂的風險。這讓他不免有些惆悵和感傷。
不過,若是秦王真的回到了洛陽,那這天下,還有誰能擋住他的兵馬?
李孝恭雖然一直為人謹慎,但是人心是肉長的,自然會有偏向。
他看向興義宮的方向,在心中暗道:「二堂弟,希望你能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