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小小的竊竊私語在徐清麥劃下第一刀的時候就全然消失了。
那畫師立刻閉上了眼,以為自己會看到鮮血四濺的血腥場面,但忐忑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並沒有,頓時心裡放下了一顆石頭。
其他人替他問了出來:「為何沒看到血?」
「屍體是不會飆血的,只有活人才會。」徐清麥一邊進行著解剖一邊回答道,今天只需要解剖胸腹,她選擇了T字切口,「人死後,血液基本都集中在靜脈,動脈是空的。而且,這具屍首已經有幾個小時了。所以,血只會平靜地流出來,而不會飈出來。」
這個台子上有水槽,直接通到地下的管道里。
她指了指屍體上出現的一些斑塊:「因為失去了神經內分泌的調控,血液中的一些物質便會向下滲透到皮下,從而形成屍斑。」
大理寺過來的一位資深仵作忍不住道:「我聽說一些老仵作可以根據屍斑的深淺來判斷受害者死亡的時間。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道理?」
徐清麥頷首道:「的確是因為這個道理。我的師門中,有專門配合官府進行案件勘探而解剖屍體的醫生,被稱為法醫。」
「法醫……」
「我們繼續。」徐清麥沒時間和他繼續探討這個問題,而是持刀開始了自己的講解:「我們在解剖胸腹時遇到的第一組骨頭便是第一肋骨……」
她在解剖的過程中,每到一個階段便會暫停一下,然後喊下面的人組隊上前來細看。這樣以來,時間一直在延長,到了打開胸腔,看到了心與肺時就已經花了一個多時辰。
到胸腹全部解剖結束,所有人都依次上前看到了所有胸腹的內臟分布之後,已經是黃昏時刻。
她花了將近三個時辰來做這場解剖演示。
在旁人看來,她站著全程持刀,面對這具屍體與各種人體內臟器官全無懼意,面對所有人的疑問也往往能夠給出讓他們滿意的答案,只覺得此女定非凡人。
畫師一面忍受著對人體的害怕和恐懼一面下筆飛快的在畫紙上畫出了各種場景和結構,因為時間足夠,他甚至還單獨畫了一張低頭持刀的徐清麥。
畫的時候他佩服不已——
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就連山上的母老虎都沒她可怕!
這幅畫後來因緣際會流傳到了民間,甚至被人當成可以祛除疾病的菩薩神像給供了起來,這卻是他始料不及的了。
徐清麥的這場公開解剖演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往日那些針對她的人體內臟解剖圖以及生理課的質疑在經此一役後全部銷聲匿跡,大家都認可了她所拿出來的這些東西。甚至有很多大夫埋首在了一些古籍醫書里,試圖用新的知識來詮釋和更改一些傳統醫學的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