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們是仵作,見慣了死人,到底還是有些講究的。誰動不動把死這個詞掛嘴邊?
符柏沒法和一個瘋子生氣,用力把人按在椅子上,扯下二哥的腰帶給人拴住,就聽到了更加可怕的消息。
「我看到了……一座墳!你猜是誰的?」
符柏不想回答,繼續繫結。
「是一個女人!白、白……」二哥安靜下來,任由他綁,不知想到什麼,又笑得開心,一下拍起手來。
「白茸!是白茸!」他一字一頓念道,「吾妹,白茸!之——墓!」
短短几個字,猶如晴天霹靂。
符柏蹭一聲站起,死死地盯住他。
「你再說一遍,是誰?」
二哥這回又不說了,渾濁渙散的一雙眼骨碌碌亂轉,就是不看他。
「快說!是不是白茸?」符柏嘴唇都在哆嗦。
怎麼可能?一定是重了名字吧?
柳平城這麼大,哪戶姓白的人家有叫白茸的也不稀奇,或許是自己聽錯了呢?
二哥就是個瘋子,看錯了也正常,興許他就是胡說八道。
對,胡說八道的。
假的!
那個災星……他不過寫了個話本,怎麼可能真有白茸這個人?
符柏把人綁好,慢慢後退開,仔細打量著二哥,又將他散亂的頭髮撥好,露出那張髒兮兮的流著涎水的臉,小聲問:「二哥,你方才說的,能不能再說一遍?」
二哥這回聽懂了,傻笑一聲,大聲且結巴地複述。
「吾妹,白茸,之墓——」
符柏怔怔倒退幾步,呼吸急促起來,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半晌,才從喉嚨里發出不似人類發出的嘶啞悲鳴,抱著頭猛地沖了出去。
柳平城又多了個瘋子。
……
程浩生縮在號房裡,瑟瑟發抖。
倒不是他有多害怕,他自認膽子還是很大的,再加上直到現在他也不過見到了一隻貿然伸進窗子裡的手而已,程浩生並不畏懼。
他只是純粹的覺得冷。
那種沒來由的冰冷,一點點侵入骨髓,他辨不清這是什麼冷,沒有寒風,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寒意無孔不入,這叫他回想起以往冬日炭用完後,只能靠幾件舊襖過冬的時日。被招攬後生活改善不少,程浩生已許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寒冷,一時難以適應。
奇怪……
明明考官已經離開了,為什麼還會這樣冷?
程浩生不敢發出動靜,他甚至有些害怕場上響起的那股古怪的摩擦聲,聽上去簡直像是厲鬼在磨牙似的。他小幅度地往自己手上哈了口氣,又放在蠟燭上試圖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