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人忽然有了動作。
我猛然清醒過來。
揉去眼中淚水,怔怔看向仍在昏迷之中的許桑衡。
許桑衡極是不安地蹙起長眉,雙臂也無意識地揮舞著,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
我愣了一下,將那支發沉了的梨木簪拿過來,塞到他手中。
許桑衡便如獲至寶地將木簪緊緊攥起,口中還依舊喃喃念著我的名諱。
我心亂如麻,不知該拿許桑衡如何是好。
於是,我便推門去看了眼屋外,依舊還是深夜,原來我方才只是小憩了一會兒,可夢裡的事,卻讓我覺得格外漫長。
烏朔今日沒有過來尋我了,大抵是因為他派人前去和容望和談遇到了麻煩,他正要應付。
我想了想,就又回去了,我想,我乾脆再餵許桑衡一點鎮痛藥,好讓他趕緊醒過來走掉,因我實在無法再同他相處了。
得知許桑衡的童年境遇,以及他為了我煉藥的事後,我好像對他提不起來恨勁了。
就好像一口氣忽然地卸了一般。
自己從前心心念念的報復也沒有了什麼意義:畢竟是因我,許桑衡才會遭受那麼多的非人折磨,我和他之間的愛恨,早就已經無法清算,我打算放下這些心裡的重負了,和過去徹底一刀兩斷。
然而奇怪的是,那藥瓶我怎麼也找不到了,我記得我方才餵完許桑衡後就放在了床邊的案几上啊,怎麼就不見了呢。
「你在找這個?」
正當我埋首尋找之際,一道沉啞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我打了個激靈,猛地抬眼,望向許桑衡。
許桑衡不知何時已經甦醒了,他的模樣仍舊十分虛弱,無力地斜靠在床頭,手裡拿著那個我正在找的瓷瓶,雙目不轉地看著我。
「是你…餵我吃的這個藥?」
他聲音斷斷續續的,每吐出一個字,胸腔的震顫都格外明顯。
我點點頭,反問他,「如果我沒有找到你,你要自己躲在這裡自行了斷嗎?」
許桑衡頓了頓,緊接著,他居然撇過臉不看我,薄唇輕抖著,宛若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怨夫,「關你何事?」
「我都知道你的事了。」
因為已經做好了決定,所以,我的語調反而平靜下來,「黑羽就是你,你自願加入武德司,自願浸泡在寒□□池之中,以身煉藥,治好了梅若笙和我身上的病,就連我的心疾,也是你用內力和鮮血,一點一點為我治好的。」
許桑衡神情微滯。
我繼續說道,「甚至於,你小時候經歷過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許桑衡,我想通了,我決定放手了。」
「我不會再害你,不會再盼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