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捫心自問。
然後他突然一驚。
我為什麼會這麼想?
他有些暗沉的藍眸緊盯著天花板。
我為什麼,對千歲這麼想?
*
翌日,千歲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但是還是沒有被推離重症監護室。博人和佐良娜被允許進入監護室,隔著透明的隔離窗看看他。
他趴在隔離窗上,靜靜的看著千歲蒼白的面容,許久,一動不動。
出來的時候,他留意到樓梯拐角處露出的御神袍一角。悄無聲息的靠過去,他聽到小櫻帶著哭腔的聲音。
「那孩子……夜裡……心臟停跳……」
他聽到自己的父親深到令人絕望的嘆息,還有佐良娜的爸爸恍惚而破碎的低吟。
「他已經……不想再醒過來了嗎?」
他靠著牆,大腦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心裡好像突然被挖走了一塊,空曠的可怕。
他出了醫院,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亂轉,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但是就是不想停下來。
最終,他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博人?」
他頓了一兩秒,才轉回頭去看是誰:「……井陣?」
他這才看到,他不知不覺的來到了井陣家的花店外面。
村裡的小夥伴,除了他和佐良娜,都不知道千歲在醫院裡,就是蝶蝶也只是一知半解。
淺金頭髮的男孩蹲在門口擺出的幾橫排花前,手上滿是泥土,顯然正在侍弄花草。見博人臉色憔悴,眼睛下面有大大的黑眼圈,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動作,不解的看著他:「怎麼了?又熬夜打遊戲了嗎?」
但是與以往精力充沛甚至可以說過剩的反應不同,他只是看了他半晌,才頗為勉強的笑了笑:「不,不是。」
笑得好難看。
井陣靜靜的看著他。突然,他笑了一下,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泥:「進屋來玩吧。」
博人抿了抿唇,正想搖頭,井陣已經上前把他拉到了自己家的店裡。正在櫃檯後面坐著修剪一枝花的井野看到了,笑著招呼他:「啊啦,博人,來找井陣玩嗎?」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博人只得點頭。看到旁邊笑著看著他的井陣,他突然靈光一現,腦子一熱就開口問道:「那個,井陣,我問你,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這說明什麼?」
井陣沒想到博人會突然這樣問,但看他認真異常的盯著自己,他只得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才不確定的答道:「嗯,那肯定說明,那個說這句話的人是另一個人特別忠實的信徒吧。」
博人皺緊了眉:「忠實的信徒……嗎?」
井陣用手指點著臉頰,補充道:「嗯。說不定也是把對方當做神明啦,對方對他有救命之恩啦,之類的。」
博人垂下了眸子:「啊,這樣啊……」聲音低沉,仔細聽的話還有幾分莫名的迷茫和失落。
井陣被他不自覺散發的消沉氣息鎮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