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婧接過匣子,並不著急拿出來看,只靜靜聽著。
軍權的確是皇權最重要的一部分,由他人掌管的確不妥,燕王如今沒有反叛之心,皇上才不急於拿回來,若是威脅帝位,即使燕王是皇家血脈,罪名壓在頭頂也不是那麼好逃脫的。
「打開,」太后一指那匣子,她應言打開,裡頭竟是一支精緻雕琢的鳳冠,鳳首眼睛處鑲了泛著明光的紅寶石,尊貴異常。頂著她疑惑的目光,太后繼續言道:「這是先皇后,即當今皇帝生母蕭皇后臨終前交於哀家,原意是囑託哀家能照顧好皇帝,如今哀家交給你,若來日皇帝真要對長休下達死令,你也無法勸解皇帝時便將此鳳冠交給皇帝,他會明白的。」
她年老至此,有些事情也是看得清楚。
皇帝年紀漸大,雖說情誼上比先帝要濃厚,卻也不會是為了情愛沖昏頭腦的人。淑貴妃就是一個例子,當初皇帝第一眼看見淑貴妃便非她不可,如今不也為了嫻婕妤一步步與之疏遠?
既如此,她便只能尋求其他法子。
「你是個好孩子,只是心性軟了一些,以後啊,還是狠一點,但不要毒,這樣你在這後宮也能多長久。」太后不待她多說,揮手讓她出去,「好了,讓皇帝進來,哀家再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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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梓婧出去之後同眾嬪妃在院中等候,唯一好一點的便是她以及同樣有孕的方貴人可以坐於軟椅上。
耳里充斥零零散散的啜泣,在太后面前強忍的溫熱終是漸漸從眼眶流出。人至暮年,生老病死為
常,但真正親眼瞧見還是頗為深感。
時至子時,內間傳來一聲悲慟:「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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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呼吸漸弱,體溫也漸漸流失。
彌留之際,她仿佛又看到了她所經歷的這淒涼的一生。
先帝鍾情,獨愛蕭皇后一人,短短一生後宮也不過六人。她入宮時,恰逢蕭皇后誕下嫡長子即當今皇帝,先帝高興,嫡長子滿了一月便下詔封了太子,後宮妃嬪也因此受了極大冷落。
想她進宮多年,在先帝面前也僅承了三次寵,也因福薄,一生未曾有孕。倒是與她交好的肅貴妃在入宮不久誕下燕王,也算幸極。
也不知後來誰在先帝面前說了幾嘴,讓先帝對本就勢大的蕭氏一族起了忌憚之心,包括當時聖寵集身蕭皇后也受了災。
因著皇帝所允,肅貴妃和齊嬪對蕭皇后使了下作手段,太子不過年幼蕭皇后便重病纏身,沒多久便去了,臨終前蕭皇后將太子託付給她,她也應下了。
同時,肅貴妃自請剃髮出家去靜安寺修行,也將燕王交付給了她。
兩個孩子都養在自己膝下,她自問沒有偏心誰,可到了最後,卻還是兄弟離了心。皇帝對她也只有敬畏和猜疑,沒有母子之情。
想想啊,也真是活得失敗,將死之年,除卻嫻婕妤,卻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真心陪陪她。不是前來試探,便是前來求她做主。
她做主太后尊位多年,也終是累了。
去吧,去了也挺好,總歸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