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柏逢舟攀談或是共事都讓人無比舒服,他態度謙和有禮,分寸拿捏極為得當,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殷靈棲甚至曾因此產生過錯覺。
這般不卑不亢、進退得宜的行事作風,實在不像一個初入仕途的青澀書生。
「朝堂大洗牌,被齊氏拉下馬的官員不在少數,那些空出的職位,柏公子可有心宜的?」
柏逢舟靜靜地坐在哪兒等著公主飲茶,目光很是柔和,聞言一怔。
「這……微臣不敢妄議。」
「有什麼不敢的,柏公子入仕也近一載光陰了,若有看得上的位置,本宮將你舉薦給父皇。既然答應為本宮做事,自然越靠近權利中心越好。」
柏逢舟向她道謝,禮數周到。
殷靈棲忽然按住他的手背,不讓柏逢舟起身行禮。
「你怎麼這麼乖呀。」
「都說了是朋友,認識這麼久了,還是這般拘謹。」
青年白淨的面上泛出淡淡緋紅,他侷促地低下頭,小聲喚了一聲:「公主……」
「你是端方有禮的正人君子,我是不守規矩的壞姑娘,柏公子莫不是有心同本宮疏遠?」
柏逢舟搖頭:「非也,公主是尊貴的。」
讓公主不快的、忤逆她的人都是該死的。
當然,溫和文雅的書生並沒有將後面一句說出口。
他小心翼翼將自己的心思藏好。
他不能讓昭懿公主發現自己是一個表里不一的人。
公主喜歡他現在溫文爾雅的模樣,他不可以引得公主不悅。
但柏逢舟這樣想著,縮回手時,不經意間碰倒了茶盅。
溫熱的茶水傾泄出來,在茶几上流淌,洇濕了公主與他的衣裳。
「抱歉……」
青年有些慌了神,習慣性的牽過公主的手,取出一方青帕熟練地為她擦拭。
指尖、指縫、掌心,每一處都處理得極細緻,用賢惠一詞來稱讚也不為過。
一雙潔白纖細的手擦拭乾淨了,柏逢舟一愣,突然意識到自己壞了規矩,僵硬而焦急地鬆開她。
「微臣並非有意冒犯,請公主恕罪……」青年窘迫極了。
昭懿公主沒有責備他。
她用那方軟帕擦拭過的,沾著淡淡竹葉香氣的指尖,挑起了青年的下頜。
「柏逢舟,」小公主叫著他的名字,一字一頓,「你很會照顧人呀。」
她是聰明的。
她早就察覺到柏逢舟不對勁了,一直沒戳穿是因為清楚柏逢舟不會背叛她。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殷靈棲願意給他這個保守秘密的機會。
譬如殷靈棲也知道,蕭雲錚的線人此刻就在茶舍的屋檐頂上監視她。
她與柏逢舟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被影衛詳實記錄在冊。若是其中一人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一盅茶見底之前,皇城司指揮使能將這間偏僻的茶舍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