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聿白仍在笑,笑得肩膀發顫,藉此宣洩他心底那病態而扭曲的情感。
「死得……好……」
他眼裡突然掉落一滴淚。
他笑著笑著,倏然間紅了眼眶。
「子授,你說昭懿她怎麼突然就死了……」
齊五的嘴唇怯怯動了下,擔憂道:「長兄……」
齊聿白扶著樹,又開始劇烈咳嗽,他的病本來已經好轉了,突然受了刺激,這回咳得比前幾日都要厲害得多。
他咳出了血,唇角沾著血,雙目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而變得猩紅。
「子授。」
齊聿白猛地按住他的肩,像是終於找到了情緒發泄口。
「我沒想要她性命。」
齊聿白一字一頓,執拗地向齊五傾訴,亦或是在說服他自己。
「我沒想斷掉昭懿的性命。」
「我沒有!!」
「我只是想……」
齊聿白哽咽了聲,喉中苦澀,近乎難以言語。
齊五大力拍打著兄長的肩背,幫他順氣。
「我只是想逼她低頭,只想折彎她的脊樑,逼她向我低頭。」
齊聿白心底憋著一口怨氣。
「家族入不敷出,我們不能只一昧節流,更應當開源。可是家族的買賣被昭懿切斷了,兄長只能鋌而走險,同香坊合作。」
昭懿走得突然。
齊聿白一頂制_毒的帽子還沒來得及給她扣上,用來頂罪的人便已經沒了。
計劃又被她搞壞了。
「我只想讓昭懿頂上這樁罪名,我不知道她會死在那裡,我真的不知道……」
「長兄。」齊五看著他,心情複雜:「長兄的心裡,是不是還念著公主?」
齊聿白沉默不語。
但齊五已是清清楚楚。
長兄當初選中阿嫵,是因著某些時刻,能從她臉上看到昭懿公主的兩分影子。
齊聿白厭惡高不可攀的金枝玉葉,小公主恣意任性的性格無時無刻不在打壓他身為男子的自尊心。
他將阿嫵視作替身,滿足自己的虛榮與勝負欲。
到頭來不僅自欺欺人,還被阿嫵攪得家宅不寧。
「假的終究是假的,」齊聿白聲音嘶啞,「阿嫵不是昭懿,可昭懿已經不在了……」
這一夜,齊聿白憂思成疾心境抑鬱,徹夜無眠。
天明時分,他在雞鳴聲中突然入夢。
雞鳴叫魂。
夢中,是另一個自己。
***
今夜盛京月圓。
被月光擾得睡不著的不止一戶。
叩門聲響了三下。
「主子,您……歇下了嗎?」霧刃同宿刃對視一眼,心底惴惴不安。
院內無人應聲。
蕭雲錚枕在樹幹上,掌心靜靜躺著一枚狼牙玉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