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遠遠地傳來了焰火之聲,代表著通往城外的鏈橋也基本架設完畢。
到了晚上的時候,佛塔之下依舊燈火通明,東泉縣百姓開始了水上的「步行」遷徙。
這個遷徙行動共持續了整整兩天一夜,留在佛塔避難的人口有數千人,其中還有不少老人、小孩,一直到送最後一個東泉縣百姓上了鏈橋,謝桐幾乎沒有怎麼合過眼。
修補被踩裂的木板、搭救不小心落水的小孩、勸說不敢上橋的老年人、合理控制上橋的人數,以及一趟趟地從另一端收集回麻繩,供後面的百姓綁在腰上使用。
齊淨遠一開始還能抽空與謝桐調笑兩句,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明顯焦躁不安起來,催促了幾次:
「聖上快上橋吧,或者命人用竹筏載你過去也行。」
「地面已經開始鬆軟塌陷,」齊淨遠忍不住道:「你是聖上,不能再留在這種危險的地方。」
謝桐坐在水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聞言垂下睫,淡淡開口:「沒事,朕不走。」
「有關蒙等幾個暗衛在,朕不會有事的。」謝桐道:「朕走了,剩下的百姓會也因地表塌陷和佛塔傾斜陷入恐慌。」
齊淨遠皺眉:「不過是些——」
不過是些平民罷了。
與天子比起來,別說是還留在此地的幾百個平民,就是整個東泉縣,都抵不上謝桐一根手指。
新帝御駕親臨水患之地已是數年難見,何況是像謝桐如此的,直接帶著人進了被洪水淹沒的主城,又遲遲留在危險的地方不願離開。
齊淨遠心想,自己是為了功名利祿,是為了不擇手段地往上爬,那謝桐呢?
謝桐又是為了什麼?
論功名,謝桐已是新帝,這片土地上人人都要向他俯首;論利祿……笑話,這被水泡爛的地方還有什麼利益可以撈取?
齊淨遠百思不得其解,等他看見始終站在謝桐身邊的聞端時,就更加不能理解了。
「聖上,」聞端瞥了一眼已經明顯開始傾斜的佛塔,嗓音平靜:「再過一個時辰,你該離開此地了。」
謝桐張了張口,還沒等他說話,就聽見聞端道:「臣不是在請求你。」
謝桐:「?」
「如若聖上不動身,」聞端堪稱溫和地說:「臣屆時會出手打暈你,再將你帶走。」
謝桐蹙眉:「關蒙會保護我的。」
「他不會,」聞端絲毫不為所動:「臣已知會過他,等動手時,他不會阻攔。關首領也希望聖上儘快離開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