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最近總見聖上悶悶不樂,太傅大人神思消沉,連帶著御書房那隻肥圓的雪球兒都不愛動彈,成日裡懶洋洋地睡在書案下,從前愛睡的暖玉窩都嫌棄了。
羅太監在這火急火燎地憂愁,謝桐卻是全然不覺,兩人一路走到大牢盡頭才停下。
曲遷就被單獨關押在右側的一間牢房裡。
見到人時,謝桐蹙了下眉,問:「沒有朕的許可,刑部為何私自用了刑?」
青年倚坐在角落裡,身上特意為殿試準備的品竹色長袍已經破了,從胸口到腰際是幾道鞭痕,原本束起的長髮也散落了一些下來,整個人瞧起來有些狼狽。
但即便如此,曲遷依舊挺直腰板,端正坐在角落裡,聽見來人的動靜,他睜開眼,黑眸靜靜地看向謝桐二人,神色無波無瀾。
「許是抓進來時不太老實,就隨手抽了兩鞭子。」羅太監陪著笑道:「奴才這就出去訓一訓那些看守。」
如曲遷這種刺殺天子的人進了牢里,通常都是死罪,看守們見了人覺得不爽,偶爾用點私刑,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
沒想到謝桐會過問。
等羅太監離開後,謝桐站在原地,看向坐在裡面的青年。
「你也見過了,大牢里用刑,可是從不講究情面的。」他淡淡道:「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朕說?」
曲遷一動不動,安靜地望著他,就是不開口。
「今夜是你最後的機會,」謝桐也不急,嗓音悠悠:「趁著朕還有幾分好奇心,你從實招來,或許之後不必受太多磋磨。」
「等朕離開後,刑部那群人會怎麼對你,朕就懶得過問了。」
與他對視許久,曲遷終於開了口,因為太久沒有喝水,聲音沙啞:「我可以死。」
謝桐忽然笑了一笑,臉上頗有幾分玩味:「你千里迢迢從曲田而來,原來是想要給朕送個人頭,什麼目的都沒達成,白白赴死,這就是你想要的了?」
「還是說,你覺得刑部的大牢和刑罰格外有趣,就想要死在這裡呢?」
曲遷默然不語,乾澀出聲:「沒能殺了你,是我技不如人,沒什麼好說的,你不必激將我。」
「好吧。」謝桐點點頭,看了看他,索性找了個乾淨地方席地而坐:「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朕便來猜一猜,如何?」
見謝桐絲毫不顧忌身份地坐在大牢地上,曲遷愣了一下。
「你是曲田縣本地人,家中境況平常,唯有醫術出色。」
謝桐不徐不疾地說:
「西南早有疫病流行,你原本在城中盡力幫扶救治患者,卻突然在兩月之前出了城,一路直奔京城而來。你出來不久,曲田縣就封了主城,再無一人可以擅自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