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地方,我們繼續做。」
高樓火色被遠遠甩在二人身後。
飛在夜空中時,對方懸垂的長髮發梢仍帶著火星,翻飛時應和著身後的一輪明月,正是星星。
古鴻意指尖捻滅了他發梢的火星。指紋便燙沒了。
火星在兩把寒光閃閃的劍上一次跳躍,叮咚地響,然後墜落入夜風中散逸。
心神大亂的時候古鴻意輕功也大亂,幾乎是胡鬧般在樓宇間飛來飛去,一路顛簸,抱人的手臂竟然會顫。白行玉被扛在肩頭,心口被硌的有些疼。
最疼的時候是被古鴻意按在幽暗的小巷裡,脊背幾乎是砸在牆上,這時他終於清醒過來。
剛剛在火海里自己幹了些什麼糊塗至極的事情。
從極熱燥的火海到極陰冷的積水巷子間,皮膚受不了懸殊的變化而繃緊,古鴻意捏著他的肩頭,相互給對方一個支點,兩人的腿慢慢軟下去,幾乎是同時,「撲通」跪坐於地。
積水四濺,迸入眼睫,有點酸澀。涼意入眼的瞬間,頭腦也清醒了。
他說要繼續……
蜷縮的指尖被掰開,錦水將雙淚被強硬塞入虎口中。
他便也把霜寒十四州還給古鴻意。
意外地,古鴻意卻胡亂把霜寒十四州隨手一丟,咚……劍沉入水,如石。
古鴻意一遍粗亂喘著氣,壓下去嗆人的灰塵與咳嗽,目光是一團混亂,「……我們繼續。」
他聲音又沉又啞。
繼續做糊塗的事情嗎……這樣不對……我們是仇敵,是共犯……是救風塵的奇怪關係……
可古鴻意的眼睛,再混亂混沌,也是火光那樣昏惑四溢的極亮。能把魂魄都照亮。
腕心被狠狠按著,古鴻意湊上前來時,對著那雙眼睛只需猶豫片刻,他便乖乖閉上了眼睫。
砰。砰。
唔……
古鴻意面頰的皮膚是略帶粗糲的。青年俠客,平滑但稍含沙的質感,是沙礫的灘涂。畢竟常年奔走江湖,只用那半舊斗笠掩著風雨,因此並不會過於細膩。
嘴唇應該也是如此吧……
垂下眼帘時肩膀都在抖,但等了很久,都沒有溫熱再熨帖上唇腹。
反倒是手腕擦過一陣粗糙的熱氣。
抬眼,見古鴻意奪過他的手腕,高高牽起,錦水將雙淚便豎立於二人中間。
古鴻意湊上他的手腕去吻劍的時候,是閉著眼睛的。
很虔誠。
古鴻意不算恥感很高的人,何況吻劍本就是他常年的習慣。他就是愛劍愛的純粹。
但這是絕世的錦水將雙淚。
但這是在那個人面前去吻他的劍啊……
火勢似乎還未消散,烙在背後,渾身都燙。森森火海里他提劍堵住自己的唇瓣,是白大俠的獎勵嗎,是白大俠的認可嗎。心亂如麻,什麼東西水泄不通,先吻了再說。
白行玉僵在原地,手腕很酸。睫毛顫顫,他怔怔盯著對方赫然紅起來的耳朵。
古鴻意好像會錯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