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鴻意不明白他為什麼看起來格外呆愣,眼眸中的神情幾乎是震撼。
呼吸都紊亂了幾拍,他下意識地抓住古鴻意的手指。簡直穩不住了。
他去和古鴻意對視,張張嘴,自然說不出來些什麼,目光卻近乎焦急。
卻見,古鴻意的目光沒有任何他那樣多餘的情緒。
最後,他垂下睫毛,輕輕搖了搖頭,咬著唇瓣苦笑了一下。
古鴻意又不懂……
隨手抄起一朵芍藥,便去別在古鴻意鬢邊時,古鴻意感覺到他的氣息急促地吐在耳側。
他仔細調整好這朵芍藥的位置,髮絲的分野,卡得穩穩噹噹。然後稍往後仰去,伸手搭成一個框,把古鴻意和窗外的河流框在一起端詳。
看清,古鴻意依舊目光正直,毫無反應。
於是嘆了口氣。
古鴻意不懂他在做什麼,只是安靜半跪在他膝頭,任憑他擺弄。直到看見那雙眼睛忽然空下來,張張嘴說了什麼。
古鴻意當然聽不見。
他說的是,「和你重逢,是我生命里幾乎最重要的事啊。可是,對你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大事。……這不公平。」
「這不公平。」蹙眉重複一遍。
仿佛言不達意,便又打了一串簡短的手語。意思是:「呆子。」
反正,無論哪種言語古鴻意都聽不見。
最後,古鴻意看見琥珀眼睛狠狠蹙了一下,對方摩挲著指腹,疑惑地喃喃自語著什麼。
他是在自省,「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師尊說有情緒就用不好劍……我不能如此……」
古鴻意依舊搞不清狀況,只見,對方這樣自我厭棄般自言自語一通,便雙手捂住臉,自己把自己埋膝頭裡去了。
見狀,古鴻意倒也嘆氣,垂眸笑笑,此人怎麼不是大殺特殺,便是自閉地縮成一團?
譬如火海里提劍強行堵住自己的嘴唇,差點要自己窒息。
白幽人果然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古鴻意若有所思,嚴肅點頭。
想到此處,古鴻意「奧」一聲,記起還有一件正事要做。他便挑開袖籠,兩指夾出一張泛黃的紙契,指尖一彈,紙契便徐徐展開在兩人面前。
白行玉順勢托住那張紙契,蹙眉辨認起來。
不用細讀,只一眼看見自己的名字,便知道那是什麼了。
他自嘲地笑一聲,湊得更近些,想趁著月光,看清自己當初到底值多少兩。
鼻息剛剛貼近紙契,尚未看清,那紙契便忽地捲起,白行玉伸手去抓,古鴻意又將紙契舉得更高些,刻意不讓他看。
「……不要看。」古鴻意溫聲道。
垂眸,嘆氣。又聽見:
「閉上眼睛。」
古鴻意的聲音在小船狹窄的艙里溫柔的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