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鴻意,你為何對我那麼好?以後,你不許再對我那麼好。」
黑暗中,對方有些局促不安,長發隨之顫顫抖落在古鴻意面頰上。
這不是問題,而接近懇求。
有些髮絲攪進眼睫中,古鴻意索性閉上眼睛,脖頸順從的一仰,便陷進白行玉的腿間,順著喉結扯出一條弧線。
古鴻意兩條長腿試著伸展,便把船艙撐滿。
他有些茫然,「我沒有做分外的事情。我堂堂正正……我。……」
從頭到尾,自己都是這一套堅定的說辭。
抬眼,那雙清冽的眼睛倒懸,對視,只見月光與波光在其間晃蕩。
古鴻意愣神。
……
為什麼是這副神情。
你啊。為什麼總是泫然的樣子。江湖知道麼,萬民知道麼。
你戴著白瓷面具,僅開兩孔以通視線,面具被霜寒十四州劃碎裂之前,你都是躲在面具後流淚的嗎。
整個人仰在白行玉膝頭,古鴻意有些怔然,緩緩伸手舉高,便去仔細地幫他理順頭髮。
白行玉很輕微地躲了一下。
「小白……」古鴻意眼睫一顫,還是沒有叫出口。
不想看這副神情。
「……我沒有分外的對你好。」古鴻意深深蹙眉,又迫自己正色道。
掌心繼續寫著,「那怎麼算好?」
「……像我師兄師叔那樣對我,那才算好。」古鴻意認真答道。
「我只是個汴京無父無母的小乞兒,我師父把我撿回來,養活我。」
「盜幫的大家天南海北奔波,跛子劉師叔留在塵山觀天洞,看著我長大。」
「霜寒十四州。若不是來汴京遇見千紅一窟,我此生都不會知道,那是師兄拼了命對戰整個繡閣,為我偷來的。」
古鴻意慢慢講著。黧黑的眼睛裡映照著無邊的水色。
這種無條件的愛護,才算得上好吧。
而自己找白幽人始終是有目的的。
之前,是為了殺他,後來,改成為了得到他的認可。
火海之後,好像又慢慢變化著,好像,想要的不是……
古鴻意認認真真,「我為你,並沒有多做什麼。換成別人,我也會去救。」
白行玉很輕微地蹙眉一下。
他抓起古鴻意的手 ,又放下,重複幾次,才躊躇著寫道,
「那你也會答應和別人成親嗎。」
古鴻意愣了愣,「我們倆只是在師兄面前……」
古鴻意想說,「裝裝樣子而已」。
可這句話說到最後,語調很輕,幾乎要沒入月色中去。
那雙清冽美目格外認真,對著他的眼睛,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