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玲瓏揉一把眼睛,又捋一遍鬍鬚,最後掐一把人中。
「我沒聽錯。你剛剛在為白幽人說話?」
「我理一下思緒。」袖玲瓏狠狠掐著人中。
「你不是來找他報仇雪恨的麼?說來,小子,你怎麼光顧著成親,許久不提這檔子事了?」
古鴻意半掩著臉,便轉身要走。
袖玲瓏揪著他的衣襟一把薅過來,「小子,你說清。」
古鴻意聲音越發細弱,「師兄,我……」
「小子,你不會放棄尋仇了吧?你歇兩天把婚結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師兄們白給你湊盤纏了?」袖玲瓏怒道。
又道,「你賠我碧血蓮花。」
「師兄,我累了。這十五日,流了好多血。」眉宇慢慢展開。
「好多事情,我看不清。」古鴻意垂眸,慢慢說。
叛徒、劍門、盟主。真兇是殘月嗎?可殘月也失勢了,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他的目的,本只是找一個人,和他好好比試一場,卻被牽扯進了重重迷霧中。
那個人肩膀很薄,身上卻纏著重重的仇恨、欺瞞和陰謀。
古鴻意搖搖頭,很快把紛亂的思緒拽回那一根主線上。
管他那麼多呢。
先成親,然後好好照顧他,等他傷好了,就能比一場了!況且,花船上他親口承諾,他已不想回那個劍門,那個陰森森的鬼地方,他要留在自己身邊,教自己劍。
白幽人自然一諾千金。那自己還有何可顧慮的?
古鴻意很快理順了自己的心。
他頷首,「師兄,我累了。我現在只想和他好好過日子。」
眼神清亮,聲音明朗。
管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呢。古鴻意想,只要趕緊成了親,一切都會穩定下來,就像那條小河一樣,春水會自然地流淌。
只要趕緊成了親。只要趕緊成了親。
他不自覺地攥了攥衣袖,指腹摩挲白行玉為他挑選的外衫,很輕,很好的衣裳,流水一樣順滑。
他驀然發現,自己很怕失去什麼。失去……什麼呢。
很怕夜長夢多,怕這十五日間的流血再度上演。
這十五日是真的很累。
小腹、肩頭、臂膀,全全傷了一遍。山河一劍、教頭羽箭、火海燻烤,全全受了一遍。當真傷上添傷。
若不是他衰蘭,體格魂魄都強悍,不怕疼也不怕死,換個人早死去了。
說來也好笑,以往,他雖不懂那些嫁娶,卻也知道那幾乎是盲婚啞嫁,新人興許根本沒見過面,親眷一拍板子便定了兩人終生。他自詡是個好自由的俠客,輪到自己,竟只用十五天,便折了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