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煙升騰,消逝在連綿的雪山中。
很快,到了一處洞穴。
那洞穴依山而鑿,雕刻粗糙,內里布置簡單,擺著小佛龕、香爐、香柱,幾卷殘書,還掛著個破舊的大酒葫蘆,幾件破銅爛鐵。
那人翻身下馬,緩步踱入洞穴中,隨手拾起一塊破鐵,那是暗器。
六角刻痕,是暗器聖手袖玲瓏的標誌。
不錯,找對了。
他哼笑一聲,只道,「這個袖玲瓏,幫著平沙雁劫走了三疊。哼,比那個千紅一窟還煩人。」
他回憶片刻,又嘆道,「盜幫,似乎只剩那個衰蘭送客手,我不曾正面交手過……」
那小子似乎是個劍客麼。
盜幫在學自己養劍客麼,就像自己養出來白幽人一樣。
那麼,他可能否接得住自己的山河一劍?
但他想找的人,卻不在這個洞穴中,擺弄他的卜具,或念叨他的神仙。
那人將暗器隨手一拋,背手而立,長嘆道,
「公羊棄……你們盜幫真是一條心。」
上一次劫走了三疊,這一次又劫走了幽人。
「我最心愛的小女兒,和我最心愛的兵器。」
梅一笑拿手掌就著積雪,擦去了佛龕積攢了灰塵。
雙指捏出佛龕里存的一團枯黃。
是一支天山的三重瓣春芍藥,烘成了乾花,又在存放中失了色澤,邊緣捲曲著。
他判斷出,公羊棄早離了天山,至少半年。
公羊棄應在暮春時節,便離開了天山。
公羊棄去了何方?去做什麼?
佛龕恢復潔淨,他又擦著火石,點燃一支香。
跪在佛龕前,梅一笑虔誠地作了三拜。大致學著公羊棄少年時求神的樣子。
如果,公羊棄當真是拙劣的模仿他,去養一個劍客。
那麼,縱使沒有幽人,捉回一個衰蘭,應也不錯。
而且,天下無人在意一個惡名昭彰的賊的死活。
替天行道。
至於幽人……
以他對那孩子的了解,幽人會保護他麼?
需要略施小計。
他指尖一捻。香燃盡,余煙散在天山嚎啕的雪霧中。
*
古鴻意指尖一彈,飈出一陣長風,那一排紅燭便依次滅下,唯余最後一盞,成了小室唯一的光亮。
古鴻意收回手指。指尖還殘存著白行玉的溫度。
燭火落潮般按序熄滅,光影隨著繞著面前的白行玉轉了半圈。
古鴻意目光始終沒有偏離那人的一雙美目。
晦明交錯,睫毛投出好看的陰影,蓋住淚痣。
「還有一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