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機關確實是古鴻意的手筆。
開啟機關的蒼山玉,又正在古鴻意手中,他說,乃盟主親賜。
「白行玉,行竊的人不是你。那樣固若金湯的防守,只有盜幫破得開。」
「有人賜我蒼山玉佩,讓我抓捕你,押回劍門。」
「五年前,我便試過闖劍門……」
那時候他追問古鴻意,五年前為何要闖劍門,黧黑眼睛躲閃,避而不談。
這一切串聯起來。盟主固然要扣給自己莫須有的罪名,但劍譜為何出現在盜幫老巢,出現在衰蘭親手制的機關中,開啟的信物還是盟主親賜給古鴻意的玉佩……
「衰蘭是什麼樣子,剖給你看。」
「白幽人,我有話對你說。」
為何今夜他的眼睛如此哀傷。
若只是歸家,為何要那麼鄭重,為何要反覆確認自己願意知道。
白行玉跪坐在昏暗逼仄的小室間,屋外是大風疾雪,天地壓在肩頭,他什麼都聽不到了。
亂雲低沉夜,急雪舞迴風。
「小白。」
古鴻意走得很近時,他才聽到他的聲響。溫柔的帶著啞的嗓音,窸窸窣窣的衣袖聲。
古鴻意走近了他。
只一剎那決定,
錦水將雙淚,劍出鞘。
銀亮的劍身倒映著雪色輕波,銳利殺氣騰出,刺進眼睛中,白行玉輕輕嘆氣,垂眸苦笑,明白這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無法再粉飾太平了,劍已出鞘,機關劍譜盡開,這一切盡收那個人眼底。
「我有很重要的話對你說。」
那個人語調古井無波,一步步迫近,他的影子把跪坐於地的白行玉整個壓住。
為何他如此平靜。
為何他沒有拔出霜寒十四州防禦。
白行玉沒有回頭看他。抓握錦水將雙淚的手腕不止打顫,咬著舌尖迫自己痛,迫自己清醒。
他要說什麼?
他要告訴自己什麼?
劍譜是他竊走的,是盟主的旨意?
那和自己的一切算什麼。贖罪嗎。
良久,溫熱熨帖上後背,那個人熟悉的體溫、手指老繭的觸感、稍粗糲的面頰,山崩天裂般壓來。
白行玉被壓得氣息紊亂,怔怔垂下羽睫,等待著……
「我愛慕你。」
古鴻意的嗓音溫柔而沙啞地響起。
琥珀瞳孔忍不住翕動。
古鴻意席地跪下,摸索著從背後抱住他,抱得很緊很緊,要把他壓到血肉里。
古鴻意已經完全看不清了。
雙眸失焦,只是撲去抓住那一團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