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十四州將要落下的一剎那,眼睛的疼痛驟然落潮。
雙目慢慢清明……此次藥效足夠,以往即使能看見,眼眸間也有隱隱的不適,而此刻完全消失。
香菸餘燼裊裊。
劍尖指著佛龕,僅一寸距離。
這是師父留給他的解藥。
古鴻意能幻出那張皺皺巴巴的笑臉,一豎眉毛,「為師豈會害你!你自己不好好治眼睛,天天打打殺殺……」
「快回去,找小白吧!」公羊棄溫溫柔柔笑著,朝古鴻意喊道,他的身影化成一灘飛雪,隨著寒風捲去了。
古鴻意喉嚨一酸。
「我師父在何處……」
「我師父的屍骨在何處……」
「我沒有找到他。否則,我會殺了他!我辛辛苦苦得來的半生權勢……他就這樣偷走了!」失了勢的梅一笑,完全瘋了的梅一笑,啞聲嘶吼道,「小子,你不殺我?不想再來一戰?」
「沒空。我要回去見我的妻子了。」
古鴻意又蹙眉淡淡道,「閒的。」
*
只是一個尋常的清晨,白行玉提著錦水將雙淚離開了劍門。
挑起劍尖,往牆上刻了字跡:
走了。
不是大業已成,只是純粹不想幹了。
眼下的江湖哪有什麼大業。怎麼,把劍門發揚光大,然後爭著當下一個盟主麼?
他輕巧跳上劍門樓閣高處,看一眼深深的林色,劍門弟子們揮舞著的銀亮輝光。
還有一個原因:
今日天色太好。明朗,溫柔。
春風吹得他狹起眼睫,很舒服。
怎能再當這個破宗主呢。
出去玩!
他快步躍下房檐,輕輕落到層層木葉中。
草的清氣撲來。
他提著劍,沾了墨,往大堂的牆上那塊空牌匾上臨了字。
字跡瀟灑,但結構舒服,遠看照舊漂亮。畢竟他自幼練字,權當磨練劍心。
白行玉對著那牌匾滿意點頭。
就這樣吧。交代多了,也不一定聽得進去。
走吧。
頎長輕盈的一道白躍進林深處,草木靜靜搖曳,向著汴京。……他在想,老闆娘的芍藥要開了。
青粉雜糅的色澤。
面頰此時迎來一瓣桃花,點痣般貼在額心。
那塊牌匾目送沒上任幾天的宗主離去。
上書大字:
好好用心交摯友。
七言,平仄不大對。但無妨。江湖中人無人講究平仄與押韻。
……再說了古鴻意估計都不知道平仄是何物呢。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