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熄滅,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猝然響起空靈的歌聲,交纏的身影微微一頓,繼續抵死纏綿。
天光乍亮,扭曲的世界恢復正常,城市中死寂一片,隨後在越來越高的太陽下吹起了微風,像是將到末途的病人重新開始了平穩的呼吸,咚咚,咚咚,心臟再次撐起了這個巨大的鋼筋鐵骨,活了過來。
譚謹言看著外邊的太陽,咣當一聲,手中沾滿血跡的刀掉落在地上,又漸漸恢復雪亮乾淨的模樣。
「言言,怎麼起這麼早啊。」
蒼老的聲音伴隨著臥室門聲響起,帶著睏倦,穿堂風拂過空氣,帶走了最後一絲微末的血腥氣。
「哎呀!你這大早上起來就起來吧,怎麼還玩兒刀啊,傷到自己了怎麼辦!」
譚謹言慢慢轉頭,看著眼前熟悉的親愛的人,他布滿血絲的眼中蒼茫又無力,明明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卻像是邁入暮年的老人,他的眼尾慢慢流出一滴淚,乾澀又疼痛,他伸手握住眼前兩位老人的手,慢慢跪在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聲音沙啞而痛苦,眼淚一顆一顆砸到了地上。
「爸爸媽媽都很好,我也很好,我還有了一個喜歡的人,特別特別喜歡,雖然我不知道她現在去了哪裡,但是我相信,她會等我的,可能以後我會跟她結婚,我們會有一個特別幸福的家。」
譚謹言抬起爬滿淚水的臉,感受著蒼老而粗糙的手指擦著他的淚水,努力地揚起一個笑容來。
「到時候我們會一起去看你們。」
「姥姥,姥爺,言言真的特別,特別,特別想你們。」
可是他現在真的撐不住了,他內心的痛苦,在日復一日地親手揮下屠刀之後,到現在終於撐不住了。
「哎呦,這是不是真傷著了,乖乖,告訴姥姥傷在哪兒了?」
「小男子漢怎麼還哭鼻子了,羞不羞呀言言。」
「死老頭子!找打是不是!」
「錯了錯了錯了,我這不是逗逗他嘛。」
指甲死死陷入掌心,月牙狀的傷口中滲出縷縷鮮血,譚謹言猛地起身,沒管那再次爬滿臉龐的眼淚。
「我沒事,姥姥姥爺,我就是暫時失戀了,我要去追回來我的姑娘了。」
「中午不用等我吃飯了,姥姥姥爺——」
譚謹言笑了起來。
「再見。」
——
郊外莊園內明亮又夢幻,身穿黑色風衣的青年站在巨大的鐵藝門外,最後轉頭看了眼主宅的方向,才毅然決然地朝著遠處離開。
臥室中沉睡的男人睜開了眼睛,雙眸清明,沒有絲毫睏倦,他轉頭看了看窗外,腦海中出現一張閃爍著紅色光標的S市地圖,他愣了很久,才起身下床。
【我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