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再坐不住,相攜一併去太極殿討說法,卻被曹惟安皮笑肉不笑地擋拒在外,一個被內侍架著,直接丟出宮門,無旨不得再進出宮門;一個則被曹惟安送回蘭桂殿,親自從外落鎖,一五一十地幫她踐行著「死生不復相見」的誓言。
沒過多久,白鷺宴上祥嬪之死,就被御史大夫重新搬上朝堂,一頓炮轟。不僅把先前祥嬪尚還在世之時,秋貴妃對她的百般刁難公之於眾,還牽扯出了一樁「混淆皇嗣」的大案——
告案之人乃是蘭桂殿裡的一個灑掃宮人,與當時還在蘭桂殿當差的祥嬪是同鄉好友。據她所言,早在陛下醉酒臨幸祥嬪之前,祥嬪就已經和吳興王有了首尾,還結下暗胎。秋貴妃知曉後勃然大怒,原想就地處置了祥嬪,偏又利慾薰心,想著那段時日賢妃剛剛臨盆,陛下天天駕臨芸香殿,頗有聖寵旁落之事,便設計安排了這麼一出巫山雲雨,將這不軌之胎強行扭轉成了龍胎鳳種,為自己固寵,順帶保住自己的兒子。
天禧帝龍顏大怒,當場下旨處死秋貴妃不說,連吳興王也一併貶為庶人,誰敢求情,一律以欺君之罪論處。
一夜間,秋派眾官樹倒猢猻散,為求自保,他們紛紛站出來,主動出告,將秋氏近年來的惡形惡狀添油加醋地報於天禧帝。
秋道成的庶弟秋道明暫領家主之位,為保全秋氏剩餘子弟,接納侄女秋素商的建議,素衣素足,在大司馬門外長跪謝罪,並主動交出家中的莊園田畝,和手底下的部曲,請求天禧帝法外開恩,留他們性命,回鄉務農守陵,侍奉祖上。
天禧帝辭了四次,秋道明也跪了四次,照舊是比飯點多一回,天禧帝果然動容,掩淚准了他的請求。
自此,名噪一時的荀、秋兩大姓氏,徹底退出朝堂舞台;一應權柄,也終於在大乾南渡百年後,重歸蕭氏皇族。
沈盈缺在湯泉行宮吃著白露新給她摘的柑橘,聽蕭妄將這些朝堂驟變的風雲大事,當話本趣聞一樣,不咸不淡地講給她聽,心情複雜難言,仿佛心裡也被塞了一枚酸澀難擔的橘瓣。
「其實祥嬪腹內孩子之事,陛下早就知道了吧?只是時機沒到,才一直忍著沒有發作。他就是那樣的人,看著和藹可親好說話,實則心思比誰都深,若沒有一擊即中的把握,絕不輕易出手。旁人嘲他被荀家秋家壓得翻不了身,他笑別人不懂何為制衡之術,何為捧殺之法,這樣懂得隱忍且心堅如山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啊。聽說秋貴妃讓宣旨的內侍將聖旨顛來倒去地念了三遍,到死都不敢相信,昔日寵她如命的枕邊人,居然會對她下這麼狠的手。」
蕭妄見她像個飽經朝堂歷練的致仕老人一樣長吁短嘆,不由「噗嗤」笑出聲:「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都敢妄議天子,就不怕我捅到御前,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沈盈缺揚脖哼道:「你去啊你去啊,最好讓陛下也賜我一杯牽機毒酒,讓我命斃當場,看你以後還上哪藥浴去!」
蕭妄咋舌「嘶」了聲,盯著她上看下看,「長本事了呀,前段時日還為我之前有沒有找其他女子一道浸藥而疑神疑鬼,患得患失,這才幾天,就已經恃寵而驕成這樣,都敢拿這事來威脅我了?」
醜事驟然被提起,沈盈缺臉上一熱,仍舊梗著脖子道:「你管我驕不驕,就說有沒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