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養父養母沒了,孩子也沒了,她徹底沒了留下來的理由,也該考慮為自己活一回。
蕭妄卻很是不喜。
直說,她若是在宮裡待不下去,可以去湯泉行宮或者樂游苑散心;若是整座建康城都沒有讓她高興的去處,他可以等她把身子養好,抽出時間陪她南下,到三吳一帶,或者信安郡的爛柯山逛逛;若還不滿意,就且再等上兩年,待他把北邊的失地都討回來,再帶她去領略大江以北的壯麗河山。
可這些,沈盈缺都沒有興趣,「陛下是知道的,我並不是真的想去哪兒,只是想離開你,離得越遠越好。」
語氣毫不客氣。
蕭妄眼底浮起一抹深刻的刺痛,卻還是偏開頭,堅持道:「阿珩累了,先歇了吧。」
說完,也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就徑直轉身離開。
她笑笑,沒往心裡去。
原本她也沒指望他能這麼容易就答應,畢竟這世上沒人比他還驕傲,如何忍受得了被自己的女人一腳踹開?即便那個女人,他從來沒怎麼放在心上。
可是有什麼能攔得住一個心意已決的人呢?不能光明正大地從這裡走出去,她也有其他辦法離開。
匕首划過手腕的時候,她沒有一點猶豫,甚至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倘若蕭妄沒有及時衝進來,她大約會更加高興。
「你當真……就這麼想離開我?」
他坐在她床榻邊,握著她沒受傷的那隻手,雙眼紅腫,下頜緊繃,指尖用力到幾要將她的手捏碎在自己掌心,仿佛這樣就能讓她和自己血肉融為一體,永遠不會分開。
可她卻只是默默看著他,輕輕點了下頭。
那一刻,他眼裡是有殺意的,沈盈缺瞧得清清楚楚,可最後,他也只是鬆開她的手,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努力保持住最後的溫柔,顫動而沙啞地對她說:「好。」
當天晚上,她沒有再拒絕他。
兩人像是分別了許久的曠世愛侶,在冬日浩大而靜謐的大雪中抵死糾纏,難捨難分,直到天際泛起魚肚白,才將將停歇。
蕭妄一直沒有鬆開她,哪怕已經從她身體裡抽離,躺在榻上睡著,雙手也始終將她圈在自己懷中,牢牢地,像是孩童盼了好久終於拿到心愛的玩具,一刻也不肯放鬆。
外頭天已大亮,早就過了早朝的時辰。
他仍舊閉著眼睛,睡得安靜,像是昨晚一整夜的鏖戰當真累壞了他。
可沈盈缺知道,他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