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時鶴深深埋首,泣不成聲。
「表哥何出此言?」常清念訝然問道。
蘭時鶴長嘆一聲,同常清念說起舊事:
「當年常相在揚州任上,偶然遇見二姑奶奶,便說什麼也要將她霸占。那時常相已然位高權重,祖父家中只掛個員外閒職而已。無奈之下,姑奶奶只得隨常相進京。」
「可過後沒多久,蘭家便敗落了。日子最難過的那陣兒,家裡已經徹底揭不開鍋,剛出生的小妹都差點餓死。」
蘭時鶴抬袖拭淚,斷斷續續道:
「好在近年來漸漸緩過來一些,父親連忙托人進京打探,這才知道姑奶奶竟然……竟然早已因病辭世。身後只留下娘娘一個女兒,還被常府那些喪盡天良之人趕去道觀過活。」
常清念聽得蘭時鶴泣言,也禁不住鼻尖發酸,執意將他扶起,忍淚問道:
「表哥既已進京,之前為何不來尋我?」
蘭時鶴含淚苦笑,仍朝常清念作揖道:
「家中原本籌了些銀子,讓草民此行捎給娘娘。可草民進京後卻聽聞,娘娘早已入宮為妃。」
「從前家中無能,明知娘娘受苦卻無法回護。」
蘭時鶴聲音抖顫,泣數行下:
「如今知曉娘娘過得好,草民便放下心來,卻也實在無顏見您……」
聽聞蘭家這些年來同樣過得辛苦,常清念又豈會再怪他們,忙輕聲安慰,勸蘭時鶴寬心。
見蘭時鶴漸漸止住淚水,常清念這才重新提起母親之死,悲痛嘆道:
「表哥有所不知,娘親她並非病逝。」
常清念放輕聲音,緩緩將當年府中情形道來。
蘭時鶴聽罷,不由氣得渾身發抖。只見他雙拳緊握,咬牙切齒道:
「常家怎敢如此草芥人命,隻手遮天?還有那狠毒婦人,我定要她血債血償!」
「表哥莫急,此事我已籌謀良久。」
常清念偏頭抹去眼淚,低語道:
「近來恰有一要緊事,正愁無人能出京去打聽。如今表哥來了,我心中也更有把握些。」
「此事好說。」蘭時鶴急切應聲,「但憑娘娘吩咐,草民定當竭力。」
「請表哥儘快托人去查——」
常清念眸中划過寒芒,字字清晰地說道:
「去歲年底,常大公子逗留在涼州萍藩縣,究竟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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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常清念邁出御書房。和煦春光迎面照來,常清念只覺心中久違地鬆快。
一路行至東暖閣外,常清念正想如往日一般,立在琉璃珠窗前理理儀容,暖閣門卻忽然從裡面拉開。
常清念還沒來得及張口,便被周玹牽著手腕拉入屋中。
「陛下怎麼站在門口?」常清念有些詫異。
周玹卻沒回答,只撫上常清念泛紅的眼尾,心疼輕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