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菲菲送著他們出了院子,孫子文覺從她身邊走過時,她伸手往孫子並不壯實的胳膊上搭了下。
顧文覺側頭看向奶奶。
「你現在是掌柜啦。」顧菲菲小聲的說:「別記錯了帳喔。」
「不會的奶奶。」顧文覺壓著嗓子回了句,少年的眼睛又黑又亮,經了事,仍有著天空般的澄淨。
比他父親強多了。顧菲菲想著,笑的愈發和藹,輕輕的推了下孫子的胳膊:「去吧。」
顧文覺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過頭來,目光堅定透著光芒:「奶奶,我會撐起顧記。」他想要老人放心。
顧菲菲沒說話,伸出雙手豎起兩個大拇指,笑的很是開懷眼裡滿滿的都是信任鼓勵。
「你看你。」顧元初對著六弟的肩膀不輕不重的捶了下:「連這點事都經不住,你兒子比你強多了,還知道安慰娘,你呢?沒看見娘惦記牽掛著你,也不知道說兩句話讓老人安心,大清早的喪著張臉。」說著就來了氣,毫不客氣的搓著六弟的臉:「死不了人,大夫說了精心細養一段日子不會落病根,能不能有點出息。」
昨天六弟就跟丟了魂似的,一夜過去還是這樣,顧元正擰了擰眉頭:「要說生病,娘之前苦熬了一年多,也一樣挺過來了,老六媳婦遠不如娘當初兇險。」
兩個哥哥都在說他,顧元良聽著也知道自己很沒用,他就是覺的,對不住媳婦。
出了村上了官路,這會早,路上沒什麼人。
走著走著,顧元良突然開口:「哥哥們教訓的對。」說完話,他瘋了似的轉身就往村里跑。
「老六……這是幹什麼?」顧元初看懵了,訥訥的問著二弟:「咱們,也沒說什麼重話啊……」
六弟跑的快,特別快,轉眼就消失在了視線內,顧元正收回目光,淡淡的說:「別管他,咱們繼續走,他會跟上來的。」
顧元良一口氣跑到了院子前:「娘。」喊了嗓子,雙手撐著膝蓋不讓身體往地上跌,喘氣如牛。
還早,不是很熱,顧菲菲正想著陽鴻媳婦一起遛遛來福,據說懷孕了也要多走動,她們一老一少倒是恰巧了。六兒的一嗓子娘,讓她小小的驚了下,往院門口看去,一下就笑出了聲,邊走邊說話:「你這是幹什麼?」
「娘。」顧元良又喊了聲,直起身子看著越走越近的老人。從來都是他走向母親,似乎是第一次母親走向他,他才發現母親老了,真的老了,矮小瘦弱,好像只到他的肩膀,無法言語的情緒一瞬間如漲潮湧向心間,他顫顫的喊:「娘。」雙手不受控制的將近在眼前的老人抱住:「讓你擔心了,是兒不孝。」他緩緩地,緩緩地跪在地上。
「幹什麼呢?」顧菲菲有些鬧不明白了,拉著小兒的胳膊往上提:「起來。」
母親是真的用了力在拉他,顧元良不敢繼續跪著,順著娘的力道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