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她曾覺的二嫂最是刻薄,不料,到頭來竟是最為清醒。柳春香面容恍惚,半晌,她幽幽的說:「娘,往後我就住家裡,哪也不去,這些天文覺掌柜當的挺好,他是個有本事的,能撐的起前店生意。柳家……」她沉默了下:「柳家往後就是柳家,不管了,我也,不回去了。」
父親恕女兒不孝,柳家太沉,她一個出嫁女實在是拉不動。
十幾年的偏心加上填進去的半條命,夠可以了,就這樣吧,這麼些年,她也不是豬油蒙了心,柳家待她如何也有些清楚,到底是念著父親念著尚在人世的母親,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她當是骨肉親情,這些人卻拿她是潑出去的水,壓根也不拿她當柳家女。
柳春香才回屋裡剛坐下,就見二嫂拿著衣裳進了屋。
「剛聽著你和娘說話,咱倆身量相仿,做秋裳一時半會也成不了,這兩天你先穿著我的秋裳,舊是舊了些,洗的很乾淨,前兩天趁日頭好還拿出來洗洗曬曬,一股子皂角香呢。」朱鳳喜將衣裳往六妯娌面前遞:「你試下,能穿就換上,這會是有點涼,你病剛好得格外注意些。」
柳春香接過衣服,神色怔愣,過了會,她抬頭笑著說:「謝謝二嫂。」
「謝什麼,一家人用不著這麼客套。」朱鳳喜都沒坐下,見六妯娌不嫌棄她的舊衣裳,笑的很是高興:「我還得去屋後看兔子,一下午的雨,也不知養的兔子怎麼樣了,都膽小的很有點動靜就吱吱亂刨。」她說著話匆匆出了屋。
朱鳳喜到了屋後,就見大嫂從兔圈出來,她走的更快了些,喊了聲大嫂。
「屋子搭的好,裡面乾燥沒沾半滴雨,兔子們也沒受驚抱著老菜葉啃的得勁呢。」劉嬌杏拍著手,嘴裡叭叭:「這些小畜生習慣了咱們靠近,我進去看,它們還在不慌不忙的吃。」哼哼兩聲:「倒是享福的很呢。」
大嫂說沒事,也就不會有什麼大毛病,朱鳳喜笑著接話:「四弟領著家裡的三個長工足足忙了兩天才搭出來,費了不少心思。」
「四弟做事也穩妥。」劉嬌杏拿眼瞄了瞄身旁的二妯娌:「她接你衣裳了?不嫌你的舊破丑?」
「說什麼呢。」朱鳳喜朝著大嫂胳膊上揮了下:「以後一個屋檐住著,可別這麼說話,你倆啊,針尖對麥芒,都收著點脾氣,還要想想娘呢,娘最想的就是家裡上下都和氣,沒見現在小輩們越發活潑開朗,鬧哄哄的日子也過不舒服是不是。」
劉嬌杏翻了個白眼:「她不找事,我也不會閒著沒事尋她的不自在。」
「她和娘在廊下說的話,你也聽見了,我瞧著啊,挺真心真意,又不是個傻子,遭了這麼大罪還念著呢?」
「是不是傻,現在不知道,還得往後看呢。」
白天下午落了場雨,到了夜裡又開始淅淅瀝瀝的飄起了雨,一直到次日清晨。下著雨不好去地里,難得的一大家子都在,顧菲菲剛起床,開了個窗戶,清涼的晨風裡飄來了模糊的說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