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還要再抱一次嗎?
景璃將她帶到就近的亭子裡,兩人挨著美人靠坐下來。
很奇怪,白天相處時還有些拘謹,沒有太多驚心動魄,一夜之間,突然變得親近起來,好像這樣的變化再自然不過。
心踏實了,原本壓在心底許久的念頭紛紛冒出來,也想見一見光。
望著無邊的夜色,景璃握著楚悅的手:「在遇見你之前,我沒想過要成家。」
聞言,楚悅驚訝抬頭,看向身側之人。
好奇怪的想法啊,一般而言,隨著年齡慢慢增長,人會對將來的日子有所展望,尤其是情竇初開以後,或從身邊或從書里或從他人的口中,想像將來陪在自己身側的那個人的性情模樣。
仿佛是猜到了楚悅所想,景璃在四周昏暗的光線中轉頭,對上楚悅的目光:「在國公府,男子註定要征戰沙場,對留在家中的人而言,活著就是一場磨難。」
楚悅想起國公府的過去,心被人猛揪了下。
定國公府以軍功揚名,十多年前的那場叛亂中,景家主、旁支兩代成年男丁幾乎全部戰死,女眷與孩童也大多死在那場叛亂里。
同為女子,最令楚悅唏噓的是景璃的母親,她與景璃的父親是、少年夫妻,到她歷經磨難帶著老夫人和景璃與景萱回到京城後,景璃的父親已經另娶,且已經有了孩子。
有些隱情外人並不知曉,景璃想告訴楚悅:「男人想要建功立業,將生死置之度外天經地義。對家人而言卻是噩夢,爹爹那時以為我們都死了,在聖上的授意下娶了對他有救命之恩的寧姨,他自以為專情,亦無意傷害任何人,到頭來兩個人女子為他受盡了委屈、蹉跎一生。
還有二嬸,為了保護我與阿萱死在叛軍的手裡;三嬸與三叔剛新婚,得知三叔的死訊後,三嬸也鬱鬱而終。
就連祖母也是,為國公府操勞一輩子,先是中年喪夫,後來老年喪子,最後心灰意冷遁入空門。
將門出英雄,也多痴情女子。而痴情多容易被辜負,尤其是這辜負被生死左右。
於是想著,戰火不熄,何以家為。」
楚悅的心難以平靜,這還是楚悅第一次聽他說這麼多話,說的都是他的過去。
「阿悅,」景璃深深看著楚悅,「我之前是怕,怕我……」
所以,他這也是在向她解釋他出征之前將心思藏得那樣深的緣故嗎?
楚悅伸手捂住他的口唇,沒讓他說不吉利的話。
因為離得近,他的呼吸噴在她手上,楚悅的掌心也跟著滾燙。
「我明白。」
楚悅將手收回來,輕聲回答。
她之前問過母妃,爹爹去與南邊各部落談判時那麼危險,為何不阻止爹爹,或者向朝廷請個更清閒的職務。
娘親微笑著,繼續幫爹爹清點行囊:「你爹爹是大晉的王爺,為百姓謀福祉是他的志向,娘親能做的就是提醒他為了我們保護好自己;
倘若你爹爹只想安安穩穩守著妻兒當個閒散王爺,我當然會勸你爹爹離開霖州。」
後來,楚悅在爹爹與娘親的相處中明白,娘親欣賞的,是那個敢想敢為,永遠意氣風發的爹爹;而爹爹呢,吸引他的並非僅僅是娘親的美麗,還有她的通透與從容。興許還有些她看不懂的,但毋庸置疑的一點是,他們中意的都是彼此真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