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望著那佛像,終於說出了自己的願望,「若東京城破,孤自當自縊殉國。但若是孤此次能夠活下來,希望能與貴妃共同百年。如若孤無法誕育太子,便從宗族抱養孩兒,視作親生骨肉。」
「自孤身患殘疾後,太醫便預言,孤活不過十年光景。可孤也過來了。」趙宴勉力坐起來,摸索著靠在床沿,望著高高在上的佛像說道:
「孤算不得明君,卻也有武帝傲氣。只可惜一將難求,除那譽國公外,孤再無可信任交託之人。貴妃女子,卻有遠見。孤也不如她。若神佛要挑賢德之人庇佑,盡可選那譽公、貴妃,莫要信任奸佞小人。至於孤……」
趙宴低下頭顱,竟是笑了一聲。
「天下於孤,不過如此。若得一人心,孤也不算白活。」
……
趙宴猜的很對,南解烏確實找不到他,並且越找越生氣。
從沒有人敢這麼耍他!
最後他靈機一動,出動白起,白起居然向著無人的冷宮一路狂奔。
南解烏特意挑了清晨,皇帝還在睡覺的時間。待他趕到時,門口侍衛森嚴,見他到來,竟無一人敢阻攔。
南解烏順暢地進了冷宮,並對裡面的破敗感到震驚。
更讓他震驚的還在後面。
臥榻上居然沒有皇帝的身影。他低頭一看,趙宴慘兮兮地抱著拐杖,靠在床沿邊,在地上縮成一團睡了過去。
南解烏:「……」
內心的怒氣與怨氣瞬間轉化為了無比複雜的情緒,他嘆了一口氣,輕聲道:「至於嗎?」
為了躲他,堂堂天子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趙宴還在睡夢中,由於姿勢,面具壓在臉上,歪歪斜斜的。南解烏趁他沒醒,彎腰將他從地上整個兒抱了起來,望了望四周,又嫌棄那臥榻太窄,看上去也硬硬的。
他給白起布置的豹窩都比這舒服得多,趙宴非要躲人,怎麼不去搶白起的窩睡?豹子和人可不一樣,又不會告他的狀。
南解烏嫌棄半天,趙宴在他清瘦的懷裡睡得不太好,動了動。這一動不得了,居然把那搖搖欲墜的面具給蹭掉了。
趙宴那麼大個人也是有點重量的,南解烏騰不出手去撿,低頭時,趙宴剛好轉過臉來,他立刻對上了少帝毫無遮擋的面容。
天天對著自己的臉,南解烏其實對美沒有很大的觀念,在他眼裡,旁人都挺丑的。
他本以為趙宴戴面具,是因為堂堂皇帝面容醜陋拿不出手,所以從來沒有嘗試過摘下趙宴的面具——他怕自己親不下去——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南解烏眼也不眨地看著趙宴的臉,他覺得自己可能找到了那麼一點點屬於普通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