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他的聲音清泠泠的,如山澗潺潺溪流水,尾音滲著點氣息不穩的微啞。
—
邵岩渾渾噩噩回到副峰,懷揣著心事,腳步走得異常緩慢,看到一直在峰中等著他的溫玉,步伐驟然沉重得邁不開。
反是溫玉眼尖瞧見他,歡喜地朝他奔跑過來:「師父!見到師兄了嗎?」
邵岩的喉嚨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掐住,聲音無法順利傳出,他囁嚅著嘴,半天拼不出個完整的詞句。
溫玉臉上滿是莫名:「怎麼了?沒見到嗎?沒關係,下一次…」
「…不。」邵岩頓了頓,苦澀在口腔中蔓延:「見到了。」
溫玉眼眸咻地發亮,抓著邵岩的袖擺,緊追著問道:「怎麼樣?師兄沒事吧?他…」
沒事?
邵岩想著容瑟手上的鎖靈鏈、庭霜院四周的禁制、外峰里的結界…一層又一層,像是巨大的囚籠,困頓在方寸天地之間。
還…還要忍受來自同性的…
從種種跡象來看,容瑟分明是不願意的啊,心不甘情不願,怎麼會是沒事?
但是話到嘴邊,邵岩怎麼都說不出口。
一來:他目前尚無憑證,溫玉性情真摯,一旦涉及到容瑟的事,她行事非常衝動,告訴溫玉,難免徒生事端。
二來:師徒逆倫乃是醜聞,關乎宗門的顏面名聲,事關重大,不得走漏半點風聲。
三來:望寧在修真界的地位非同凡響,一旦傳出去,勢必引起修真界動盪,人人口誅筆伐,僅是唾沫星子,怕是都能淹死人。
特別是容瑟,季雲宗肯定留他不得,修真界亦不會有他一席之地,他的處境會變得愈加艱難。
「他…沒、沒事。」邵岩手背到後背,死死攥緊,嘴上結結巴巴地說著違心的話:「挺、挺好的,仙尊…替他正了魁首之名,又盡數拿回魁首的獎勵…」
邵岩越說口裡越艱澀,到最後幾乎說不下去。
溫玉沒聽出不對,拍拍胸口,真真實實舒出口氣:「還好。之前看仙尊在山門口的眼神,我還以為仙尊會對師兄做什麼。」
邵岩面孔驚變:「什麼山門口?」
溫玉一五一十告知,邵岩聽到最後,臉上一片慘白,幾乎與現在一模一樣的情況…
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怪不得容瑟拼掉半條命都要離開,與季雲宗斷絕關係。
他在殿中竟然還想著以溫玉的情分,綁住容瑟,甚至覺得容瑟無情,有些替溫玉不值。
巨大的懊悔幾乎席捲邵岩,心底像是投進一塊巨石,久久無法平靜。
不。
想到什麼,邵岩如同懸崖峭壁上的囚徒,抓住一絲救命的吊索。
還有一絲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