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沒有理會獨身一人坐在井口邊不知想著什麼的秦崢,也不是太想去理會,他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
約摸是見著沈家這一處落滿了灰塵的鋪子重新卸了門板下來,兩側鄰著的店面里便也跟著派了夥計上門打探,倒也不曾空了手來。
東邊藥鋪里的活計帶了灑掃用的掃帚撮箕,並著提了水桶過來,西邊書齋的夥計則拿了幾塊抹布並著雞毛撣子之類的東西上門,跟司微熱熱鬧鬧地打了招呼,便跟著擼了袖子一道幫著來福幾個收拾屋裡老大的灰塵。
藥鋪里的夥計自稱孫六兒,是跟著鋪子裡的老大夫學怎麼抓藥的,這會兒把書齋的輕舟小哥手裡的抹布扯過來往水桶里一浸,奪了他手裡的雞毛撣子便往架子上掃:
「起開吧你,最是無用是書生,小小一個兒除卻認得幾個字兒,能做的了什麼活計。」
輕舟教他奪了手裡的雞毛撣子,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口,迎面便是雞毛撣子上撲簌而來的灰塵,一時嗆了個正著,連忙舉著袖子往後退。
這往後退的不止是輕舟,就連司微和來福幾個也跟著嗆了個正著。
司微本就在忍著的噴嚏終是忍不住,吭哧吭哧連著打了好幾個。
孫六兒便跟著哧哧笑了起來:「得了小東家,您也別往這屋裡處著了,且瞧著打發了人往前頭老劉頭的雜貨鋪子跑上一趟採買些缺的東西,連帶著瞧瞧西街布莊裡頭扯一尺麻布回來……這地兒自沈家走後,約莫是得有六七年沒人往裡頭清掃過,這一遭下來,有的收拾。」
輕舟吭吭咳了半天,再甩袖說話時,只覺著嘴裡滿是沙塵灰:「好你個孫六兒,你就是伺機報復!」
於是只聽孫六兒悶著嗓子笑開了。
司微打發了來福去尋個淘井人過來淘井,又按著孫六兒的說法教東福去西街扯上些麻布過來充做抹布用,再又打發了洪福去瞧瞧這街上的木匠鋪子,瞧能不能採買些木料或是教人再打些家具回來,剩下的德福則去了前頭一條街上的老劉頭的雜貨鋪瞅瞅採買些缺的東西。
這一連串的安排下去,把身邊跟著的人都打發了,司微才蹲下身從木桶里撈出一塊抹布擰乾,順著先前孫六兒拿雞毛撣子撣過灰塵的地擦了過去:
「我瞧著咱們這街上,不就有一家布莊,如何還要往西街那廂去扯布?」
孫六兒還沒說話,輕舟便已是噔噔兩步往外退了退,瞧著門外頭沒閒雜人等往這廂靠近,這才重新甩了袖子進來:
「噓,小東家說話可得小心著點兒,這白天不說人,夜裡不說鬼……這興盛布莊的嘛,不人不鬼,不興說的嘞!」
說著,輕舟也擼了袖子,將外袍寬袖紮緊,一把從水桶里撈了塊抹布出來,擰乾了水汽,搭著抖擻過灰塵的架子一道擦了過去:
「官舅爺嘛,誰敢觸人家眉頭,好大的威風呦……惹不起,好歹還能躲得起。」
孫六兒也跟著瞅了眼門外,搖了搖頭:「咱們縈州城裡,碰什麼都別碰布料染坊這些個行當,那頭兒那位,在咱們城裡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