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草故意抬高聲音:「現在是娘子管家,我就特意來問問,我們娘子嫁進來,是主母點了頭的,可如今竟然連塊冰,連口吃喝都不給呢,說是沒有這個分例,說起來,就算我們娘子沒嫁進來,好歹也是也算是遠房親戚,怎麼就連口吃喝都得看府里施捨呢!」
靈堂議論紛紛,眼色各異,各家府里的齟齬事不少,但也沒到明目張胆到這個地步的,連口飯食都要剋扣,那成什麼人了。
察覺到這些人的目光,許氏氣得險些捏碎手指戴著的玉戒子。
許氏面上笑道:「最近事情繁雜,定是底下管事疏漏了,我分明讓他對你家娘子的事多上點心的,那等欺主的丫頭,我馬上就將她打發出去,也怪我這邊一直忙著喪禮的事情,已經好些天沒睡好覺了,家裡事多,我一時顧不到也是有的,我現在走不開,你快快去同你家娘子說,請你們娘子多擔待,萬萬請她原諒嫂嫂,莫要誤會嫂嫂了。」
許氏把責任推給底下人,把自己摘乾淨,又表明自己可是為了你官人的喪禮才疏忽了你,你不體諒卻還來找茬。
許氏作為嫂嫂,再如何錯也輪不到她低頭道歉,偏偏她軟下身段道歉,姿態放得低,倒是顯得剛嫁進來,沒能為家裡事情分憂,還為了個冰、為了口吃喝來找嫂嫂麻煩的花二娘子無禮了。
許氏說的話,果然和娘子猜的差不多!
金草暗自咬牙:「那就謝謝許大娘子了,這管事也是的,一個下人,也敢對大娘子你陽奉陰違,這不是欺負您頭回管家嘛,要不是我們娘子親自派我找您,只怕我們娘子還吃不上這府里的一口飯,還險些誤會了您。」
好厲害的嘴,話往兩面說。
一面暗示管家一個下人,要是沒有她的示意,根本不敢陽奉陰違。
一面明示若不是她示意,那就是她管家不利,連下人都不把她當回事,才敢陽奉陰違欺負新婦。
許氏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緊,面上浮起淺笑:「你們娘子往後再有事都可來尋我,我們本來就是一家子,我哪有不疼她的,她就算沒進門,也算是我官人表妹,也就是我表妹,當初她來府里,也是常找我說話的,她現在進門了,我們這關係更近了一層,我更疼她都來不及。」
這話是撇清干係,許氏不會無故磋磨苛待她們娘子——沒進門前你不過是遠房親戚,我都待你不錯,進門之後怎麼會苛待你呢。
果然和她們娘子說的一樣,金草吐出一口氣,和這些深宅大院的婦人說話,得長八百個心眼子,還是她家娘子好,想罵人的時候就直接罵人,想打人就直接打人。
金草福了福身告退:「多謝許大娘子,我回去一定告訴我們娘子,您啊,可疼她,可惦記著她了,要是再受委屈,我必定來找許大娘子你做主。」
許氏和善地笑:「去吧。」
靈堂其餘婦人互相對了個眼神,又多了一筆茶餘飯後的談資。
許氏心底微沉,這話決計不是這個金草說的,金草要有這心眼,也不至於在她小叔子的院子裡當個灑掃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