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煥在他對面坐下,朝元寶招招手。
元寶從角落裡出來,拎起水壺,在兩隻羅漢杯里倒了熱水。
紀霈之捏起一隻杯子,淺抿一口,「三表哥心繫民生,是個好人。」
薛煥「嘖」了一聲,「我大概猜到你的想法了。」
紀霈之看向他,「你說說看。」
薛煥道:「生雲鎮附近都是皇莊,有心之人早就看好了這裡,只要流民在,基本上就安生不了。另外,藍鐸死了,朝廷一定會派人來處理此事,他們抓不到你我,自然就會把這伙流民抓回去,用不著你我操心。」
紀霈之微微一笑,「道理是這樣,但我沒你想像的那般高尚。我只是想,亂比不亂強,更有助於你我在夾縫中生存。」
薛煥:「……」
隔了一會兒,紀霈之又開口了:「湯縣已經沒糧了,縣令魯千山昨天在州府蹲了一天,一石米沒要到。」
薛煥驚訝極了,「府庫沒糧了嗎,還是……」
紀霈之道:「還是邵昌文做了手腳!」
薛煥明白了,「所以邵昌文以邊關告急、糧草緊張為藉口拒絕開倉放糧,他想讓京城亂起來,拿捏皇上,以杜絕齊王和瑞王上位的可能性。」
紀霈之頷首,拿起放在一旁的核桃,無聲無息地轉了起來。
「偽君子,老匹夫。」薛煥罵了一句,「你說的對,有他從中作梗,京城好不了,我們還是應該專注自己,以免暴露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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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四更天,趙家的火滅了。
三間門臉燒了個一乾二淨,只剩斷壁殘垣仍在冒著縷縷黑煙。
趙家老闆娘嚎啕大哭,趙老闆和幾個兒子垂頭喪氣地站在其身後,一言不發。
在這個時候被燒光了所有貨物,幾乎等同於斷了財路,沒有了財路,生計就會出問題,確實太苦了。
一干街坊想勸又不知如何勸,紛紛唉聲嘆氣。
良久,田嬸子上了前,安慰道:「趙姐,別哭了,只損失了門臉,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趙老闆娘用袖子抹了把眼淚,「理兒是這個理兒,可我可我嗚嗚嗚……」她又哭了起來。
「唉……」趙老闆站了出來,拱手道,「多謝各位鄰居,辛苦了,將來我若能翻身,定置辦一席感謝大家。時辰不早了,都回去歇著吧,我就不送了。」
唐樂筠早就不耐煩了,這邊逐客令一下,她就拉上唐悅白往外走。
其他人也跟著散了。
回到家,小黃從馬棚里跑出來,歡快地搖著小尾巴,跟著姐弟倆到了前院。
唐悅白去廚房舀來熱水,倒在唐樂筠的洗臉盆里,擔憂地說道:「姐,咱以後就沒有好日子了吧。」
唐樂筠洗了把臉,「日子肯定會艱難些,但只要好好過,還是能過好的。」
儘管有壞人,但至少沒喪屍,難度低多了。
唐悅白蹲在地上,雙手撐著小花臉,大眼睛迷迷瞪瞪地看著前面,「姐,我有點兒不信,咱家的藥雖然賺錢,可好幾天才開一張呢,糧價都漲那麼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