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小選也就算了,她是不信皇上真能如外面所傳那樣——為了沉婉而放棄選秀的。
然而她卻沒能立時聽到顧樘的回應。
殿內倏地寂靜下來。
顧樘撂下硃筆,他先端起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茶。
醇厚的茶水清香味道在口中蔓延浸透,顧樘的眼帘輕垂,無人能從這沉默中窺探出他的情緒。
德妃垂首,她掩去眸中神色,看著腳下的青石磚,耐心地等著。
不一會兒,茶盞輕輕地磕在御案上發出細微的碰撞聲,她聽到了想得到的答案。
「過段時日,朕會通知戶部發文。你既要準備……就留在宮裡吧。」顧樘說著就重新拿起了奏摺,「通知後宮眾人,後日隨朕去行宮避暑。」
德妃一頓,接著雙膝一屈:「臣妾遵旨。」
顧樘抬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德妃再次頷首福禮,退了出去。
待德妃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顧樘手中的奏摺仍未被翻開。
伺候的李懷恩屏息默立在原地。
俄頃,殿內響起紙張翻動的聲音,李懷恩在心中舒出了一口氣。
——
承乾宮正殿。
楹窗外陽光明媚,沉婉身邊的兩個大宮女香蘭與春月正在東次間指揮著眾人收拾去行宮的行李。
沉婉懶洋洋地倚在榻上,她手捧著一個甜白瓷小碗,時不時地舀上一勺糖酪櫻桃。
乳酪香味濃厚,櫻桃酸甜足,她愜意地眯起了眼,好吃是好吃,只是:「下次還是用玻璃碗盛比較好。」
雖說甜白瓷不差,可玻璃更能襯櫻桃的瑩紅、乳酪的凝白。
「是。」香蘭疊好手中的裡衣,笑著應下,她原想著娘娘整日裡用玻璃碗該膩了才是。
首飾裝了一盒又一盒,尚衣局新裁的夏裝也被整理好放入黃花梨木箱中。
香蘭讓幾個太監先將箱子一個個搬出去放到西次間,轉而又找出一個紫檀木嵌銀冰梅紋書箱和一個紫檀嵌景泰藍書箱。
大將軍時常派人搜羅許多話本子,李總管也不時地差人送些市面上不易找到的話本子過來,香蘭笑著從滿噹噹的書柜上捧出一摞娘娘未曾看過的,又挑了幾本她興致來了可能會「溫故」的依次裝進書箱裡。
雖說老爺夫人早早地就離小姐而去了,可小姐到底還是被大將軍捧在手心裡嬌慣著長大了,現如今進了宮,皇上又將小姐放在了心裡。
香蘭在心底哼笑了一聲,這些豈是夏婕妤那些人眼紅得過來的
在皇上那裡下不了功夫就來欺負小姐,平日裡偷摸說酸話不夠,眼下還要詆毀小姐,有這等功夫……不若早早地去重新投胎才是上上策。
「那本嬌紅記不帶了,好看是好看,只是太悲了。」沉婉將碗勺放回案几上,又轉頭吩咐春月,「去將我的絹畫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