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電話那端熙熙攘攘,麻將的搓動聲尤為明顯,抱怨的謾罵過去半晌,聽筒才響起男性的嗓音:「阿暮啊,是小叔。」
她的眉驀地皺起,掛斷座機的動作卻在聽見後面那句話後硬生生頓住。
「小叔這些天忙,今天才想起要告訴你,沈氏珠寶被收購了。」
「什麼?」
椅子發出刺耳的拖拽聲,沈暮簾倏地站起,眼尾因情緒猛烈而泛紅:「你們憑什麼?」
「阿暮,你留著這些產業有什麼用處?你父親去世後,沈氏現在就是一攤爬不上牆的爛泥——」
心臟仿佛突然被刺刀蟄了兩下,她捏緊雙拳,努力克制顫抖的聲線:「閉嘴。」
電話那頭默了片刻,傳來微不可聞的嘆息和火機的滑輪聲。
「阿暮,做人不能這麼倔。」
男人咬著煙,嗓音含糊不清:「沈家還有那麼多人要養,別怪小叔說話難聽,但這件事確實輪不到你做主。」
「我憑什麼不能做主?」
男人愣了愣,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你從小嬌生慣養,連一筆帳都沒看過,現在又脫離沈家流落在外,你告訴我,你怎麼做主?怎麼把握沈氏的興旺?」
細瘦手掌驀地一抖,水杯霎時墜下,在地上碎出清脆響聲。
眼睜睜看著沈氏拱手讓人。
她卻什麼都做不到。
沈暮簾壓抑著急促的呼吸,寒冷侵入骨髓,無論怎麼蜷縮,都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電話那端的男人並未意識到她的不對勁,還在絮絮叨叨:「如今小叔和舅舅已經同意收購,不久後就會登上媒體,明天你回來參加宴席,見一見交接人。」
沈暮簾譏笑著壓下淚意,倔強的聲線強硬冰冷:「我不回。」
「那我就綁你回來,」男人沉下了聲,「阿暮,收一收你的脾性,顧先生的面子,整個塢港有幾個人敢不給?」
一串熟悉的字眼閃過腦中,她的耳邊霎時闖入一陣鳴響。
顧先生?
樹影綽綽,烈陽正當時。
她緩緩仰起頭,追隨著刺目日光掃過牆角陰影。
聽筒的雜音震得耳根生疼,她顫聲問:
「哪個顧先生?」
男人深吸一口煙,粗曠聲線大大咧咧——
「商圈能有幾個姓顧的,顧氏太子爺顧佑遠,你不知道?」
第4章 插pter 4
沈家的宴會就設在沈氏名下的一座私人公館。
沈暮簾抵達時,雨剛停不久,空氣中氤氳著馥郁青草香,禮堂燈影斑斕,她姍姍來遲,步伐卻依舊不急不緩。
門前西裝革履的應侍生正要遞上簽字筆,動作卻在看清她的那一刻硬生生頓住。
一身簡約的黑色魚尾長裙被她穿得極有韻味,素白的珍珠項鍊自細長脖頸垂墜,舉手投足優雅知性,那雙剪水秋瞳靜靜睨著禮堂的大門,面色恬淡,無波無瀾。
沈暮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