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著她緩緩起身,越過人潮,在華夫格沙發落座,可只有沈暮簾知道,那隻握著她的寬厚手掌究竟有多麼用力,仿佛將畢生的隱忍、克制、壓抑,全都用在了這裡。
那些貴胄子弟看到這一幕,強裝的鎮定上終於露出裂痕,一呼一吸間都透著驚恐,只能無助的望著面前八風不動的男人。
桌上擺著數十瓶洋酒,顧佑遠垂目,指尖划過瓶身標籤,冷峻的臉浮上幾分蔑色:
「從法國運來的廉價貨色,」他眼瞼微壓,「我太太喝不慣,很正常。」
短短几個字,卻讓在場的每一位倍感窒息,他們瞳孔震顫著,襯衫已然被汗水浸濕,緊緊貼在皮膚上。
什麼?
他們居然不知死活的,對著顧太太伸出魔爪,尋歡作樂?!
漫天的恐懼鋪天蓋地的湧來,他們瞬間明白這究竟是多麼愚蠢的錯,已然有人強顏歡笑的上前乞求:「顧先生……」
猶如主宰棋局的判官,他挑起桌沿擺放的那根雪茄,饒有趣味的在指間繞過一圈,輕輕頷首,落下一句:
「就從他開始。」
沈暮簾還未明白是什麼意思,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忽的自她耳邊呼嘯而過,她抬眸探去的瞬間,所有嘈雜都在清脆的碎裂聲中漸漸隱沒。
拿著雪茄剪的男人臉貼著地,因為劇烈痛苦而失聲,軀幹還在抽搐,右手卻毫無生機,甚至已經扭曲,軟趴趴的墜在一旁。
她便在在他驚悚而空洞的雙眼中,駭然回過神來。
原來。
方才清脆的動靜。
是他手骨碎裂的聲音。
四下沒有一人敢多說一句,沈慕簾的淚意漸漸散去,壓下心中的悸,望著身旁男人在搖曳燈火中,垂落的陰沉陰影。
他卻絲毫沒有在沉寂的氛圍中動容,眉眼低垂之間,仿佛在看一場悠閒的戲劇,聲線緩慢而淡漠的決定:
「下一個。」
奢靡寬敞的明亮天地,在連綿起伏的痛鳴聲中,變成一片諾大的人間煉獄。
其中揭下沈暮簾衣帶的那位,終於在強壓之下崩潰,雙腿無力,幾乎是爬到他面前,抖著聲線:
「顧先生,我的父親曾在塢港與您合作過一場項目,你們共事過一段時間,顧先生,他還不止一次幫您宣傳,幫您拓展……」
充滿懼意的話音還未落下,顧佑遠眉心驟然蹙起,原本無波無瀾的神色就在此刻染上無盡的狠戾。
他垂眸望著俯首在他身旁猛然噤聲的人,聲線一片難掩的凜冽:
「那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