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佑遠聞言微愣,放下手中的雜誌,緩緩擰眉:「你做的不是碗?」
「……」
除夕當晚,奶奶盛情難卻,幾人聚在海島,連一向唯唯諾諾的吳特助都上了桌,滿頭大汗的舉杯,腰都要弓進了沸騰的鍋,反倒被爺爺訓斥掃興。黃姨愛喝自釀的黃梅酒,酒意上頭,嘴上的故事便開始兜不住。
她拉著沈暮簾的手,笑嘻嘻的告訴她,別看顧佑遠少年老成,情緒穩定得嚇人,他小的時候竟然一見到蜘蛛就怕得倒地痛哭,無論別人怎麼哄都停不下來,唯有拿出相機對準他,他才會在乎形象的擦去鼻涕,對著鏡頭顫顫巍巍的坐起來。
顧佑遠聽得額頭青筋突跳,忍不住蹙起眉睨著黃姨,剛要怒斥,目光卻倏然停在沈暮簾笑得發抖的肩上,陰沉的面色稍稍滯下,才得以微微舒緩。
飯後,她說吃得太撐,好聲好氣的對他撒嬌,說要他陪著她到黃金海岸上走一走。
不遠處的天橋上,有人正歡慶著新年,激動的喊著倒計時。她興致勃勃的望著對岸的金碧輝煌,顧佑遠低低垂下眸,帶著淺淡的笑意,望著她烏黑的發頂。
他們牽著手漫步海灘,海風泛著涼意,鼓動著沈暮簾新裁的酒紅色長裙,她的唇無聲的跟著人潮默念,直到高塔鐘聲敲響的那一瞬,她倏地回過頭,撲進他的懷中。
突如其來的衝擊力讓他不由得後退幾步,緊緊錮住她的細腰,感受著她的貝齒啃噬一般發狠咬上他的下唇,像是要把這輩子的力氣都用在親吻上。
猛烈的痛意侵襲而來,顧佑遠嘗到一點血腥氣,卻也只是任由她,輕輕抬起手,安撫一般的揉過她的脊背。
直到沈暮簾耗盡最後一絲氧氣,才戀戀不捨的抽出一點距離,如蘭吐息就在他身側,顧佑遠眸色幽深,喉結滾動,伸手去探她的臉,指尖卻在寒風中驀地一頓。
滾燙的淚浸濕了她的眼,他的愛妻早已淚流滿面。
可沈暮簾卻仿若渾然不覺,她正深處痛楚與幸福的交界線,輕聲對他說:
「新年快樂。」
周遭一片繁華,她在唇齒間廝磨的另一句話順理成章,消散在細密的漲潮聲中——
顧佑遠,不要忘了我。
第29章 插pter 29
她的淚珠像是浪花, 拍打上顧佑遠心中的礁石。
指腹划過她細膩的皮膚,他只覺得口中含著尖刺,還來不及替沈暮簾紓解, 她的嗓音夾雜著海風的細噪, 先一步飄進他的耳廓。
「顧佑遠。」
「嗯。」
「你會跳維也納華爾茲嗎?」
寒夜席捲著她的裙擺, 顧佑遠望著綢緞的鼓動,倏地怔愣。
他驟然想起, 多年前沈氏為愛女辦的那場盛大的成人禮上,女孩嬌艷的笑顏,潔白的裙尾輕盈如羽毛, 熟稔的跨著華爾茲節奏的紡織步。那時的他只能站在昏暗的窗邊, 仰望著舞池中鮮活高傲的天鵝,離遠又離遠,生怕自己的垢染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