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鬼相公」的名號,有幾名軍士神色驟變,兩兩對視一眼。大鬍子面上騰起厲色,刀柄一震,呵斥道:
「什麼鬼相公,還不從實招來?」
趙羨嘆口氣,繼續道:
「這事啊,還要從十多年前說起,我們縣有人在崤山裡頭挖到了一具不成形的枯骨,就從此驚擾了那鬼相公。聽說,他生前有一心上人,可還沒娶親,人就死在了崤山裡頭,未婚妻還遠嫁他人,因此他怨氣極重。前幾年還好,鬼相公只是偶爾作祟,縣裡只要供著些香火給他便可安然無事。」
「可不知為何,就在十年前,鬼相公突然怨氣大作,一連殺了很多人。有人被他害得失足跌落山崖摔死,有人夜半行路當街橫死,還有人辦喜事事,結果新娘殺了新郎……」
「於是,宗族長老找上我,想給鬼相公操辦陰婚,令他心愿得償,便不再作惡。於是,縣裡每年都會找一女子的陰魄,與之配個陰婚,只為息事寧人……」
「啪嗒」一聲。
顧昔潮不言不語,竟生生擰斷了掌中一截粗枝。
一提到今日陰婚之事,他的面容就變得猶為森冷。眾軍士察覺他微妙的變化,大氣不敢出。
趙羨說完舊事,低頭抹一把汗,驀然看到滿地屍首血跡,頓時嚇得跌坐在地。他渾身發起了抖,指著半空,大叫道:
「見血了……怎麼見血了?鬼相公的紅白喜喪怎麼能見血啊?」
「這、這毀了鬼相公的親事,鬼相公發怒了,要來找我們報仇的啊!」
寒風呼號,大雪紛紛揚揚,他淒切的回音在空蕩蕩的密林里,顯得猶為滲人。
身處詭異的紅白雙幡之間,面前是空蕩蕩的喜轎和棺槨,軍士們反覆握了握手中長刀,凝重的神色中流露出幾分驚懼之色。
「這道士不懷好意,顧大將軍不嚴懲麼?」
半空中傳來一聲輕笑。
大紅喜轎停於皚皚白雪之中,裡頭的紙人新娘,形單影隻,詭異又淒涼。
一直在看戲的沈今鸞眯了眯眼,隨口道了一句。
在場軍士自是無人聽見,唯有顧昔潮微微頷首,示意親衛:
「此人私藏逃犯,帶走審問。」
一眾帶刀甲兵一把抓著張羨的道袍領子,強行將人綁起來。
到底身居高位久了,沈今鸞冷笑一聲,頤指氣使地道:
「這倒是僭越犯上,是大不敬,必要將他五馬分屍才好!」
顧昔潮搖頭道:
「未及審訊,不可草菅人命。」
正在將道士五花大綁的甲兵聽到他的命令,茫然抬頭,又將那人脖頸上的繩結鬆開了一些,只綁了雙手。
「你以為就這麼完了啊?這冥婚沒結束呢!」那道士面色駭人,虛虛指了指顧昔潮和他身後的親兵,大叫道,「你、你們,快跑吧,鬼相公不會放過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