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龕上,諸天菩薩無言注視,悲憫又無情。
……
接下來的一日,顧昔潮閉門不見客,一直留在家中陪著妻子。
將軍卸甲,親手在兩棵多年桃樹之間,給她扎了一個鞦韆。
鞦韆的木板特地選了結實的橡木,闊大的一塊,三人同乘都綽綽有餘。
傍晚做好了鞦韆,二人並肩在上面晃晃悠悠,聽著木板嘎吱嘎吱作響。
像是真做回了一對尋常的新婚小夫妻。
顧昔潮手臂攬她在懷,幽深的目光鎖住她:
「娘子又瘦了。」
小娘子下顎一揚,青絲飛舞,道:
「你不懂,本朝女子,以瘦為美。我多食卻不發福,是我之幸也。」
「顧郎,難道不想做一回楚靈王?」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明明是肉身魂魄衰敗的緣故,如此心酸之語,卻被她說得如此輕鬆俏皮。
「不想。」顧昔潮冷聲道。
懷中的小娘子似是不滿,腰肢搖曳,追問道:
「那顧郎想做哪一位楚王?」
除卻好細腰的楚靈王,還有一位楚襄王。
少時讀辭賦,襄王神女巫山,朝暮雲雨。
今朝神女在懷,他卻不敢想。
見他抿唇不肯答,她忽湊過來,仰倒在他懷裡,低笑道:
「今日興盡,不如拿酒來。」
「陳年的桃山釀上回喜宴喝完了,我和徐老學著釀了一回,還差一口氣,過陣子飲才好。」
「必得是今日。」她堅持。
從來都拗不過她,片刻後,數壇酒送了進來,擺滿了院中。
來日方長,他一下子釀那麼多壇桃山釀做什麼。沈今鸞接過酒罈,看了一看,又推了回去:
「不喝了,我一個人喝,多沒意思。」
她斜睨他一眼,挑眉道:
「雲州已定,顧郎又沒了軍務,還戒酒麼?」
一雙明眸忽閃忽閃,像是一把鉤子勾在他心頭,有幾分癢意。
見小娘子鬧起了脾氣,男人揚唇一笑,打開了一壇酒,道:
「今夜,我與娘子同醉。」
夫妻各懷心思,一個想她醉,一個想他醉,自己也想醉。都要醉得不成樣子才好。
月影西斜,院中的酒一壇一壇地空了。
沈今鸞飲了不少酒,身上沁出了微微的薄汗,不自覺衣裳敞開,雪巒起伏。月色灑在玉肩上,滿目的白,映入他沉黑的眼底,掀起暗流洶湧。
北疆初夏的夜裡,還有幾分涼意,他僵了片刻,為她攏起了衣襟,輕輕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