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晦抿嘴一笑,一面提壺給墨玉笙添了半杯新茶,一面問道:「你十三歲那年離家闖蕩江湖,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
第46章 暗流
墨玉笙揉了揉眉心,佯裝苦惱道:「容我細想想,最近時常不記事,這是未老先衰了。」
元晦倏地收了笑,探過去半個身子,一臉緊張地問道:「哪裡不舒服?可是頭疼?何時開始的?需要上床歇會兒嗎?」
墨玉笙面對這飛龍吐珠似的連環提問頗為無奈:「玩笑而已,你看不出來嗎?」
元晦搖搖頭,表情十分認真:「我眼拙,分不出來。」
墨玉笙一時無語,只得胡亂吞了幾口茶水言歸正傳道:「那年我離家是因與我爹鬧了點彆扭。原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將隔壁王小胖給揍了一頓。他嘴巴不乾淨,對我姐輕薄無禮,我氣不過便動手推搡了他幾下。我是習武之人,下手是不知輕重了些但也並未下死手。那胖子肉宣,像塊風乾的豬肉似的,隨手一推就摔了個狗啃屎,撞得滿臉血。看著嚴重,其實就是擦出點鼻血,被那小子抹得滿臉都是。偏偏那小子的娘親是個狠人,也不替他擦一擦,提著那帶血的豬頭就上我家撒潑。我爹大概是被那陣仗嚇到了,也不聽我解釋,指著我的鼻子就讓我給她娘倆磕頭認錯。那胖子出言不遜在先,讓我給他磕頭還不如活剮了我。那婦人見我不從,在我家一哭二鬧三上吊,逼得我爹拿出馬鞭。我豈是那種吃軟怕硬之人?硬是生生站著一聲不吭地受了十鞭。那胖子被嚇傻了,哭著拖著他娘往外走。也難怪那胖子嚇得不輕,我爹下手是真黑,拿我當活牲口對待,每一鞭子下去都落了個皮開肉綻。最後一鞭他大概是氣急了,直接往我臉上揮。幸虧我眼疾手快,抬手接下了這一鞭,否則世間怕就要從此少一位絕世美男了。」
……
汴州的盛夏很是悶熱,即便烈日已退下許久,也絲毫不耽誤餘溫在黑夜中發酵。
墨玉笙體寒,素白寢衣外披了件墨綠色的輕紗袍子。他一手握著茶杯,袖口微微捲起,露出鍍了一層燭光並不顯得蒼白的手腕。
元晦倏地捉起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撥開袖袍,目光落在小臂外側那並不猙獰幾乎與皮肉融為一體的疤痕上。
元晦問道:「這是那時留下的嗎?」
墨玉笙不慎在意地抽回胳臂,「嗯。」
誰知元晦沒鬆手。
他頓了頓,忽地抬手輕輕覆在那道疤痕上,魔障似地來回摩挲。
墨玉笙驚得頭皮發麻,用力往回縮胳臂,「正說著話呢,怎麼又耍流氓。」
元晦抬眸看向墨玉笙,一字一頓道:「我若能早生十年,若能早些遇上你,定然將你護在掌心,誰人也不能傷你分毫,誰人也別想覬覦你半分。」